就在赵母南下云溪的同时，北江市的国资委大楼里，赵江河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决定不再拖延。他必须尽快、清晰地处理好与林璇的关系问题，这不仅是为了给顾曼一个交代，也是对自己领导职责的审视。
下午上班后，他让内勤小陈通知林璇，来他办公室一趟。
林璇接到通知时，心中微微一紧。她敏锐地察觉到，自从顾曼离开后，赵江河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对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多了几分刻意的疏离。她大概猜到了这次谈话的内容。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和情绪，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林璇推门进去，看到赵江河正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林，坐。”
“科长，您找我。”林璇依言坐下，姿态端正，目光平静地迎向赵江河。
赵江河没有绕圈子，他打开天窗说亮话，语气郑重而清晰：“小林，今天找你谈话，主要是基于两件事。第一，是关于工作方式和界限。第二，是关于我个人的一些情况。”
林璇的心轻轻一跳，面上依旧保持镇定：“科长您请说。”
“首先，我非常感谢你入职以来对科室工作的巨大贡献，你的专业能力和敬业精神，大家有目共睹。”赵江河先给予了肯定，这是他的领导艺术，也是事实，“尤其是在‘三重一大’系统和现在僵困企业处置的数据分析上，你功不可没。”
“谢谢科长肯定，这是我应该做的。”林璇微微颔首。
“但是，”赵江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工作之余，尤其是在非工作时间，我们作为上下级，需要注意沟通的界限和方式。比如，深夜的电话，或者过于涉及个人生活的关怀，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他没有提顾曼的名字，但指向已经非常明确。
林璇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她垂下眼睑，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科长，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关于那天晚上的电话，我确实只考虑了工作的紧急程度，忽略了时间和场合可能带来的不便，以后我会注意。至于……胃药和饼干的事情，我只是作为同事，看到您为工作废寝忘食，出于关心，没有多想。如果因此造成了任何困扰，我向您道歉，是我考虑不周。”
她的回应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考虑不周”，又将动机归结于“同事关心”和“工作紧急”，完美地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和职业形象，没有留下任何话柄。
赵江河看着她诚恳道歉的样子，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或者像母亲说的，自己之前太迟钝，没有把握好分寸，才导致了误会。
“你能理解就好。”赵江河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我们科室的工作氛围既能保持高效，也能清晰、简单。这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我明白的，科长。”林璇抬起头，眼神清澈，“我会注意分寸，以后所有工作沟通尽量在上班时间完成，紧急情况也会先通过微信文字留言，避免直接通话打扰。”
“好。”赵江河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他相信以林璇的聪明，一点就透。
谈话本该到此结束。但赵江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第二点也说出来，既是彻底划清界限，也是一种坦诚。
“另外，关于我个人的情况。”赵江河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坚定，提到顾曼时，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珍视，“我和我女朋友顾曼感情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多年，彼此认定。最近因为我的疏忽，让她受了一些委屈，我正在努力弥补。我不希望因为任何外界因素，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番话，像一把小小的锤子，轻轻敲在了林璇的心上。她看到赵江河在说这番话时，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深刻的懊悔、决心以及提到“顾曼”这个名字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温柔。那是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属于私人情感的强烈色彩。
一股混合着酸涩、失落和不甘的情绪，在她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林璇内心独白：他果然很爱她。看他提到她的样子……这么优秀的男人，英俊、有能力、有担当，身处高位却并不倨傲，对感情还如此专注。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顾曼记者确实很优秀，可是……我也不差啊。我只是出现得晚了一些而已。他现在眼里只有她，是因为他们有多年的感情基础，也是因为我的出现方式可能让他产生了防备。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还在他身边工作，就有的是机会让他看到我的好，看到我比顾曼更能理解他的工作，更能帮到他。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不是吗？我不需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只需要做得更好，更优秀，让他习惯我的存在，依赖我的能力……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身边一直站着的我。）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更加得体、甚至带着几分祝福意味的微笑。
“科长，您和顾记者真的很般配。”她的声音真诚，听不出丝毫虚假，“之前的事情如果造成了误会，我再次郑重道歉。请您放心，我完全理解并尊重您的选择和感情。我今后一定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绝不会再给您和顾记者带来任何困扰。我会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努力为科室做出更多贡献。”
她的表态堪称完美，既表明了立场，又展现了积极的工作态度。
赵江河彻底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相信，以林璇的骄傲和聪明，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以后就绝不会再越雷池半步。
“好，我相信你。出去工作吧。”赵江河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较为轻松的笑容。
“好的，科长。”林璇站起身，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门。
走在回自己工位的走廊上，林璇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坚定光芒的神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科长办公室门，心中默念：
（林璇内心独白：科长，您是一个值得被全力争取的男人。我不会放弃的。我们来日方长。）
表面的风波似乎已经平息，界限已然划清。但在平静的水面之下，一股名为“不甘”和“野心”的暗流，却开始悄然涌动。赵江河处理好了一件棘手的事，却不知道，另一场更为隐秘和持久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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