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这诛的，好像不止是绑匪的心，连人质的心……也一起给诛了。
队员们的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这要是把人质给刺激出个好歹来……
那乐子可就大了。
然而，徐澈似乎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为这场诡异的默剧，打着节拍。
终于，监视器里的画面动了。
是唐心怡。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扶着墙壁，勉强站直了一些。
她的嘴唇哆嗦着，看向摄像头的眼神，充满了挣扎，迷茫，以及恳求？
“那个……徐队长……”
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我刚才就是……”
她想解释。
她想说，我就是客气客气！场面话！你们文艺作品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我真没想英勇就义啊！
我还没活够呢！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澈温和地打断了。
徐澈再次拿起了对讲机，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唐心怡同志，你不用多说了，我们都懂。”
“面对死亡，会感到恐惧，这是人之常情。”
“但这并不会影响你英雄的形象。”
“恰恰相反，这更体现了你的真实，你的伟大。”
“在恐惧面前，你依然选择了国家，选择了人民，这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你放心，你的这份恐惧，我们不会写进报告里的。”
“在你的英雄事迹里，你永远是那个无所畏畏惧，视死如归的钢铁战士！”
“……”
唐心怡。
彻底裂开了。
她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徐澈这番话给掀飞了。
唐心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晕过去。
她这辈子，执行过无数次凶险任务，面对过最穷凶极恶的敌人，
流过血，受过伤，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的时候，她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以为自己这颗心脏，早就练得跟钢铁一样坚硬了。
可今天，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的心脏，被一个叫徐澈的男人，用几句“温暖人心”的话，给干得稀碎。
物理攻击，她不怕。
可这精神攻击……谁顶得住啊！
她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刀疤。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绑匪能给点力，
能反驳一下徐澈，能证明自己这个“人质”还是有点价值的。
然而，当她看到刀疤的表情时，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也“噗”地一声，熄灭了。
刀疤的表情，比她还要精彩。
他看看唐心怡。
又看看摄像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奇耻大辱！
刀疤感觉自己的智商，自己的尊严，乃至自己整个职业生涯，
都在此刻，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出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指挥官谈判。
他是在跟一个疯子对话。
一个逻辑清晰，思路缜密，但行为方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死一样的僵局。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荒诞的气息。
就在这时，徐澈动了。
他没有再看监视器，而是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何晨光。
“晨光。”
“到！”
何晨光一个激灵，猛地站直了身体。
“给唐心怡同志的追授一等功申请报告，你来起草。”
徐澈的语气，就像是在安排一项再正常不过的日常工作。
“是……是！”
何晨光嘴角抽搐了一下，艰难地应了下来。
他甚至不敢去看监视器里唐心怡的表情。
“报告里，要着重突出几点。”
徐澈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
“第一，唐心怡同志身陷囹圄，面对凶残的敌人，临危不惧，斗智斗勇，
始终将国家利益放在首位。”
“第二，在得知敌人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且随时可能对城市造成巨大威胁的情况下，她主动放弃个人生还希望，
以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要求我方不必顾虑其个人安危，
为我方后续行动提供了决策依据。”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徐澈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要强调，她的牺牲，成功阻止了一起恶性恐怖袭击，
保护了数百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其功绩，彪炳史册。”
“措辞一定要恳切，情感一定要饱满，要让每一个看到这份报告的人，
都能感受到唐心怡同志崇高的革命情怀。”
“明白了吗？”
“明……明白！”
何晨光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队长，差不多得了啊！
再说下去，唐心怡同志就算没被绑匪弄死，也得被您给活活说死了！
而此刻的唐心怡，已经不是傻了，也不是裂开了。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叫徐澈的男人面前，就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粘住的蝴蝶。
无论怎么扑腾，都只会越陷越深。
他说你是英雄，你最好真的是。
因为你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你反驳，就是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你反驳，就是玷污了你“英雄”的形象。
唐心怡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而她的崩溃，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够了！”
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从监视器的音箱里炸响！
是刀疤！
他终于爆发了！
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
他一把揪住唐心怡的衣领，将她拽到摄像头前，黑洞洞的枪口，死死地顶在她的太阳穴上！
“闭嘴！都他妈给我闭嘴！”
刀疤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
“徐澈！你他妈不是人！”
“老子跟你们谈！是给你们面子！”
“你以为我不敢杀她吗？”
“啊？！”
他疯狂地咆哮着，试图用最原始的暴力，夺回主动权。
指挥车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何晨光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然而，徐澈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连对讲机都没拿。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个状若疯癫的男人，眼神里，带着怜悯？
就像在看一个在舞台上声嘶力竭，却发现台下根本没有观众的小丑。
“你看看你。”
徐澈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急了。”
“你急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三把淬毒的尖刀，精准地捅进了刀疤最脆弱的心脏。
刀疤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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