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踏着锈迹斑斑的飞剑，悬浮在离地数丈的空中，破烂道袍在带着硫磺味的风中飘动。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像鹰隼般扫过宁凡，以及他身后看似空无一物的巨石方向（皮冻和一根毛隐匿得很好，但秃毛鹤的大半个秃屁股还露在外面）。
宁凡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略一抱拳，用了最中性的称呼：“道友请了。在下途经此地，偶遇妖狼，顺手除去而已。”
老者目光在宁凡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探查他的修为。宁凡刻意将气息维持在筑基初期的水准，既不显得太弱可欺，也不至于太过惹眼。
“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身手更是利落，佩服。”老者沙哑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老朽墨尘子，乃黑山城一介散修。不知道友如何称呼？从何而来？”
“在下宁凡，一介散人，游历四方，误入此片山脉。”宁凡回答得滴水不漏。黑山城？看来秃毛鹤蒙对了地名，或者这老地名本就流传甚广。
“游历？”墨尘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友选的地方可不太平。这黑山山脉近几个月来，灵力日渐稀薄且躁动不安，滋生的妖物也越发狂躁凶戾，更常有修士莫名失踪……道友孤身一人，还是小心为上。”
灵力稀薄躁动？修士失踪？
宁凡心中一动，这与他感知到的天地异常以及蚀骨狼毒素中的法则侵蚀特性隐隐吻合。他顺势问道：“多谢墨道友提醒。在下初来乍到，对此地情况一无所知，不知这灵力异动和修士失踪，究竟是何缘故？”
墨尘子叹了口气，驾驭飞剑缓缓落下，站在宁凡数丈之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尸，道：“此事说来蹊跷。最初只是灵力变得难以汲取，修炼事倍功半。后来，有道友发现，一些原本灵气尚可的泉眼、矿脉，竟在短时间内灵气枯竭，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吸走了一般。再后来，便是接连有修士在深山之中失去联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恐惧：“有传言说，山里出了个专噬灵力的魔物，或者……是某种古老的禁忌阵法被激活了。甚至有更离谱的猜测，说是……天罚。”
专噬灵力？阵法？天罚？
宁凡的科学家大脑本能地开始分析这些可能性。能量（灵力）被大规模、高效率地抽取，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技术手段，而非自然现象或传统意义上的魔物。阵法有可能，但覆盖范围如此之广，持续数月，且能避开众多修士的探查，这阵法的水平和隐蔽性极高。
至于天罚……宁凡更倾向于这是无知者的迷信解读。但联想到“观察者”和可能的“高维文明”，所谓的“天罚”，未必是神话，而可能是某种形式的“系统清理”或“资源回收”？
“竟有此事？”宁凡露出适当的惊讶表情，“那黑山城的修士们，就没有组织探查吗？”
墨尘子苦笑摇头：“怎么没有？城主府组织过几次大规模的清剿和探查，甚至请动了金丹期的高人。但每次都一无所获，反而折损了些人手。那东西……或者说那种现象，狡猾得很，来无影去无踪。如今人心惶惶，低阶修士不敢轻易入山，像老朽这样靠山吃山的散修，日子就越发难过了。”
他说话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宁凡刚才藏身的巨石后方。
宁凡心中冷笑，这老道看似闲聊，实则一直在试探。他肯定察觉到了秃毛鹤的存在，甚至可能对隐匿的皮冻和一根毛也有所感应。
果然，墨尘子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宁道友方才击杀这些蚀骨狼，手法干净利落，似乎并未耗费太多灵力？莫非是体修一脉？还是……有何特殊的敛气法门？老朽观道友气息凝实，在这灵力躁动之地，似乎并未受太大影响？”
来了！重点在于试探宁凡是否拥有不受此地灵力异常影响的方法，或者……身怀异宝。
宁凡神色不变，淡然道：“在下确实兼修过一些炼体术。至于敛气，不过是些粗浅法门，难入道友法眼。至于不受影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荒芜景象，“或许是在下修为浅薄，对灵力变化本就不甚敏感吧。”
他这话半真半假，将原因归咎于自身修为低和炼体术，巧妙地避开了核心。
墨尘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笑道：“宁道友过谦了。既然道友是游历至此，想必对黑山城也有兴趣？如今山脉不太平，不如与老朽结伴同行，前往黑山城暂作休整？老朽虽不才，但在城中也有几分薄面，可为道友引荐一二。”
结伴同行？怕是方便监视，甚至找机会下手吧？
宁凡正要婉拒，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根毛的意念传音，带着一丝急促：
“小心！这老家伙身上有古怪！他袖子里藏着一块黑色的石头，正在散发一种极其隐晦的波动，似乎在……扫描你！而且，他自身的灵力非常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过，带着一种腐朽的味道！”
几乎同时，宁凡自己也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灵力的能量波动从墨尘子袖中传出，扫过自己的身体。这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和解析的意味，虽然极其微弱，但与之前“观察者”的感觉，有几分形似！
是监控设备？还是某种探测法器？
宁凡心中警铃大作。这墨尘子，绝不仅仅是普通的散修！他很可能与山脉中的异常，甚至与那“观察者”有关！
就在这时，躲在石头后面的秃毛鹤似乎也察觉到了那黑色石头的波动，它猛地探出秃头，绿豆眼死死盯着墨尘子的袖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惊恐和厌恶的怪叫：
“嘎？！是‘噬灵恶疽’的味道！你这老杂毛，是‘噬灵盟’的走狗？！”
这一声怪叫，石破天惊！
墨尘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揭穿老底的惊怒和狰狞！他袖中黑光一闪，那块黑色石头落入手中，散发出更强烈的诡异波动！
“孽畜！胡说八道！拿命来！”
他猛地催动脚下飞剑，锈迹斑斑的剑身爆发出与其外表不符的凌厉黑芒，直刺秃毛鹤！同时，他另一只手掐诀，一股带着强烈腐蚀和吞噬意味的黑色灵力，如同毒蛇般罩向宁凡！
偷袭！杀人灭口！
对方果然有鬼！而且秃毛鹤似乎知道内情！“噬灵盟”？“噬灵恶疽”？
电光火石之间，宁凡虽惊不乱。他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在墨尘子暴起发难的瞬间，身体已然后仰，脚下步伐错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飞剑的直刺和黑色灵力的主要覆盖范围。
“皮冻！护住秃毛！”宁凡疾呼的同时，精神力高度集中，不再掩饰，筑基期的灵力轰然爆发，并引动了周围空间中那些躁动而稀薄的灵气！
他不是简单地硬抗，而是双手虚划，以自身灵力为引，强行搅动周围的灵气，形成一个临时的、极不稳定的灵气漩涡！这不是法术，而是基于流体力学原理的粗暴应用！
“呼呼——！”
紊乱的灵气流瞬间扰乱了墨尘子的黑色灵力，使其威力大减，方向偏移。
而皮冻也反应极快，一个淡蓝色的绝缘护罩瞬间出现在秃毛鹤身前，挡住了飞剑的余波和逸散的黑色灵力，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但成功防住。
“什么？！”墨尘子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宁凡对灵气的操控如此诡异，更没想到对方还有隐匿的防护手段（皮冻）。但他毕竟是筑基后期，斗法经验丰富，一击不中，立刻变招，飞剑回转，黑色灵力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威力更胜之前！
“一根毛！”宁凡一边施展身法周旋，一边下令。
“明白！”一根毛的黑色羽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墨尘子身后，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悄然出现，切割向他的后心！
墨尘子感应到背后的空间波动，骇得魂飞魄散，慌忙闪避，攻势顿时一乱。
宁凡抓住机会，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灵力并非射向墨尘子本人，而是精准地打向了他手中那块正在散发波动的黑色石头！
“砰！”
黑色石头被击中，猛地一震，表面出现一道裂痕，散发出的波动瞬间紊乱、减弱。
“啊！我的探灵符石！”墨尘子心疼大叫，眼神更加怨毒。
而宁凡在击中石头的瞬间，清晰地感知到，那石头内部的结构和能量运行方式，与他理解的此界炼器术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精密的集成元件？而且，那石头散发出的波动，与“观察者”的冰冷感，相似度更高了！
“你们……你们都该死！”墨尘子状若疯狂，彻底撕下了伪装，身上开始冒出丝丝黑气，气息变得狂暴而不稳，仿佛动用了某种禁忌之术。
宁凡眼神冰冷，心中杀意已定。这老道不能留，他身上的秘密和那块石头，必须拿下！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而秃毛鹤则躲在皮冻后面，跳着脚大叫：“对！干掉他！这老小子肯定是噬灵盟派来吸地皮的！他身上的‘恶疽’味臭死了！宁小子，用雷法劈他！不对，用火烧！嘎嘎嘎！”
它的叫声，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墨尘子身上的黑气波动都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迹象。
宁凡心中一动，这秃毛鹤，果然不简单！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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