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轰!”
连续四声巨响,即使隔着茂密的丛林和曲折的水道,也清晰地传来,脚下的土地都隐隐震动。火光在远处天际一闪而逝。
塔斯卡卢萨和他的战士们骇然变色,纷纷抓起武器,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必紧张。”唐天河语气依旧平静,“那只是我停泊在河口的几艘小船,在向塔斯卡卢萨酋长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谈话’底气。
他们瞄准的是下游一处无人的沙洲。如果瞄准的是‘奔流’村……”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炮击的余音在沼泽上空回荡,纳奇兹战士们脸上最后一丝桀骜被震惊和畏惧取代。
他们见识过燧发枪,但从未经历过如此猛烈、如此遥远的炮火打击。那绝不是他们能抵挡的力量。
塔斯卡卢萨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他挥挥手,让紧张的战士们放下武器。
“你的‘话语’,我听到了。”他声音干涩,“也看到了。说出你的条件吧,东方人。但我要和法国总督面对面谈。”
三天后,新奥尔良总督府议事厅。气氛比白橡树哨所的废墟更加凝重,但性质截然不同。
长条桌的三方,代表着此刻密西西比河命运的角力。
一端是面色依旧难看、但强作镇定的比尔昂总督和一脸不服却不得不憋着的杜邦上校。
另一端是脸色黝黑、坐姿如磐石、眼神锐利的塔斯卡卢萨,以及他带来的两名同样精悍的部落长老。
而居中主持的,则是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寻常会客的唐天河。奥菲莉亚·杜桑作为见证人和翻译,坐在唐天河侧后方,一袭庄重的墨绿长裙,神情肃穆。
谈判艰难而激烈。塔斯卡卢萨坚持要求法国人赔偿纳奇兹人历年猎场被侵占的损失,严惩杀害纳奇兹妇孺的法国殖民者,并保证不再向北扩张。
比尔昂则咬定白橡树袭击是纳奇兹人挑衅在先,要求严惩凶手,赔偿法国损失,并割让部分土地作为担保。
双方争吵不休,多次几乎拍案而起。杜邦上校的手几次按在佩剑上,塔斯卡卢萨身后的长老也摸向了战斧。只有唐天河和奥菲莉亚始终保持着可怕的冷静。
“仇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埋葬所有人。”在又一次僵持后,唐天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的争吵,“白橡树的血已经流了,难道还要流更多?
塔斯卡卢萨酋长,你要的公平,未必需要更多的鲜血。比尔昂总督,你要的安宁,也未必需要更多的战争。”
他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文件副本(一式三份,分别用法文、简易的纳奇兹象形符号标注、以及中文书写):
“这是我提议的《黑水湾协定》草案。第一,双方立即停火,释放所有俘虏。第二,法国方面一次性支付五百英镑价值的货物(布匹、铁器、药品),作为对历年摩擦的补偿。
纳奇兹方面交还白橡树缴获的武器(除消耗弹药外)。第三,以现有实际控制线为界,五年内双方不得越界垦殖或狩猎。
第四,圣龙商会获得在纳奇兹领地内和平通行、贸易及有限勘探(非金矿)之权利,并作为双方唯一指定贸易中间人,负责所有交易,价格需三方共同议定,不得单方压价。
第五,任何一方若遭第三方(特指奇克托部落)无故攻击,另一方有义务在接到求援后予以善意考虑及必要协助。”
最后一条,是唐天河私下与塔斯卡卢萨沟通后加上的,意在针对奇克托人,给了纳奇兹人最需要的安全保障,也给了法国人一个潜在盟友的暗示。
塔斯卡卢萨盯着草案,尤其是最后一条,眼神闪烁。
比尔昂总督则快速计算着:五百英镑的货物对他来说不算大数目,能换来边境安宁和潜在的印第安盟友,抵消英国\/荷兰的煽动,很划算。
更重要的是,协议将贸易主导权交给了唐天河,这看似让渡了利益,实则也将这个危险的东方人和纳奇兹人绑在了一起,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反而减轻了法国的直接压力。
“勘探权……仅限于非金矿?”比尔昂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仅限于铁、铜、煤炭等普通矿产。若发现金矿,归属及开采权需另行协商,但发现方享有优先权。”唐天河早有准备。
他真正的目标,是那些可能存在的、对未来工业至关重要的资源,而非目前惹人眼红的黄金。
塔斯卡卢萨对具体条款细节不太在意,他更关心实际利益和安全性。奥菲莉亚用纳奇兹语低声向他详细解释,尤其是关于贸易保障和共同防御奇克托的条款。
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需要见证人。”塔斯卡卢萨沉声道,看向奥菲莉亚。
在这个混血儿身上,他看到了不同于纯粹白人的特质,某种程度上更值得信任。
“我,奥菲莉亚·杜桑,以新月与河流之名起誓,将公正见证此协议。”奥菲莉亚起身,庄严说道,然后在三份协议上,分别用法文和纳奇兹符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举动,无形中将她的地位抬高到了与三方对等的高度。
比尔昂总督瞥了她一眼,心中暗恨这个女人手段了得,但形势比人强,也只得在法文协议上签了字,并盖上了路易斯安那总督的印章。
轮到唐天河。他签下名字,然后从怀中取出那把他随身携带、装饰简洁但工艺极其精良的燧发手枪(系统签到获得的高级货),放在桌上,推向塔斯卡卢萨。
“塔斯卡卢萨酋长,为纪念今日的和平,一点心意。”他直视着对方,“朋友,是助力;”他手指轻轻划过光滑的枪身,“敌人,才是目标。希望这支枪,永远只指向我们共同的敌人。”
塔斯卡卢萨拿起手枪,入手沉重,做工精湛,远非他之前得到的那些走私货可比。
他粗糙的手指抚过冰冷的钢制枪身,又看看唐天河平静而坦诚的眼神,缓缓将手枪插在自己腰间的皮带上。
“你的话,我记住了。”
协议达成。比尔昂总督看着交换文本的三人,心情复杂。
一场可能席卷整个殖民地的战争危机,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而最大的赢家,似乎不是法国,也不是纳奇兹人,而是这个神秘的东方人。
他拥有了贸易垄断权、通行权、勘探权,还成了双方都不得不依赖的调停人。
“唐先生,”比尔昂的声音有些干涩,“您让我见识了,和平有时比战争,需要更多的手腕和……代价。”
“但通常,也更划算,总督阁下。”唐天河收起自己那份协议,微微一笑,“毕竟,活着的人才能缴税,和平的土地才能长出庄稼。不是吗?”
当晚,总督府举行了小型的庆祝宴会。气氛说不上热烈,但至少表面和谐。
塔斯卡卢萨和他的长老们穿着唐天河赠送的新衣服,虽然别扭,但也接受了主人的葡萄酒,尽管他们更喜欢朗姆酒。
比尔昂强打精神应酬。杜邦上校则干脆称病未出席。
宴会的焦点,无疑是唐天河。各方势力代表——法国官员、本地商人、教会人士——都围着他,试图探听口风,拉拢关系。他从容周旋,既不显得过于热络,也不冷淡,分寸拿捏得极好。
夏洛特·德·比尔昂小姐也出席了宴会。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穿梭在人群中,但湛蓝的眼眸始终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东方男人的身影。
看着他与粗鲁的部落酋长用生硬的语言交谈,与狡猾的商人轻松应对,与傲慢的叔叔(法国总督)从容博弈……她眼中闪烁着越来越明亮的光彩,那是混合了崇拜、好奇与某种朦胧情愫的光芒。
当唐天河简短而巧妙地讲述如何“说服”塔斯卡卢萨时(略去了火炮示威的细节),她忍不住轻轻鼓掌,脸颊因兴奋和红酒而泛着动人的红晕。
“他真了不起,不是吗,奥菲莉亚夫人?”夏洛特忍不住对身旁安静饮酒的混血女人低语,“就像那些传奇故事里的英雄,用智慧和勇气平息了战争!”
奥菲莉亚抿了一口酒,灰蓝色的眼眸扫过少女发光的脸庞,又看向被众人围绕、却依然显得游刃有余的唐天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复杂的弧度:“是的,小姐。他确实很……了不起。”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但英雄的传奇里,并不总是只有阳光和赞美诗。”
宴会接近尾声时,奥菲莉亚找了个机会,与唐天河在露台“偶遇”。
“恭喜你,总督阁下。一场漂亮的三方交易。”她倚着栏杆,望着花园里的灯火。
“彼此彼此,杜桑夫人。你的见证人身份,很稳固了。”唐天河淡淡道。
“稳固的基础,需要持续的收益来维持。”奥菲莉亚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脸上,显出几分凝重,“我刚刚收到消息。‘沼泽之鬼’拉斯特动手了。
昨天傍晚,他在巴拉塔里亚湾附近,袭击了两艘从圣马丁岛驶来、为你新建的‘伊莎贝拉城’运送建筑木材和铁钉的补给船。船员大部分被杀,货物被抢,船被烧毁。”
唐天河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拉斯特……那个你让我‘解决’的私掠船长?”
“对。他盘踞在河口沼泽深处,像水蛭一样,劫掠往来船只。以前他主要抢西班牙人和我们这些‘本地人’,偶尔也抢法国人。但这次,目标明确,就是你的船。”
奥菲莉亚压低了声音,“而且,袭击者留下了这个。”
她将一样东西塞进唐天河手里。那是一枚被熏黑的铜币,上面隐约可见荷兰西印度公司的徽记。
“荷兰人……”唐天河捻着铜币,眼中寒光闪烁。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不敢正面抗衡,开始用这些阴损的手段。“拉斯特的老巢,摸清了吗?”
“大致范围知道,在‘哭泣沼泽’深处,那里水道错综复杂,暗礁密布,大船进不去,小船进去就是活靶子。他经营了十几年,根深蒂固。”
奥菲莉亚看着他,“而且,他现在有荷兰人暗中支持,武器、情报,可能都不缺。”
“我知道了。”唐天河将铜币收起,语气恢复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平的序曲刚刚奏响,看来就有人急着想打断它。很好。”
他望向漆黑如墨的南方,那里是广袤的、吞噬了无数船只和生命的巴拉塔里亚沼泽。
“‘沼泽之鬼’……既然他喜欢待在黑暗里,我就用火,把他,连同他背后的影子,一起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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