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却从灰鸦无意识提起的这个名词想到了回到现实的可能，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于是，他又问道：“既然你说的这个‘光明会’如此强大，为何还要隐藏得这么深？”
“因为邪恶联盟的每一位首领也不是弱者。无论是亡灵、地下城还是恶魔，都是有着上古传承。而且，不仅神圣联盟内部有邪恶联盟的眼线，同样，光明会里也有内鬼。”灰鸦的声音更低了，“迪迦的山德鲁、尼贡的摩莉尔、伊欧弗的路西法，都想把光明会的人揪出来，端掉联盟的指挥核心。一旦暴露，满盘皆输。”
他兜帽下的目光扫过秦昭四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审慎：“有传言说，联盟的高层——比如布拉卡达的不朽之王，甚至早已预知了尼古拉斯国王的死亡，并且提前告诉了他，但傲慢的尼古拉斯国王并不相信不朽之王的话。那不朽之王也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因为他们从不直接介入，只是通过‘预言’的方式传递给每一条命运之线上的人。我们‘黑堡’就是会长在某日得到了先知的梦中传信，然后整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帮助格鲁定位到先知剑的大致位置。可以说，这个世界每一条世界线背后，都有他们若隐若现的影子。”
离九的机械眼红光微闪：“既然你说邪恶联盟也有如同‘光明会’一般古老的传承，他们为何不阻止‘光明会’的行动呢？”
“因为邪恶联盟只是靠山德鲁两件神器套装的号召力临时组成的，而且刚刚成立不久。邪恶联盟之所以邪恶，他们都是极度自私之人，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合作的。”灰鸦的声音几乎成了气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本领就弱。迪迦的亡灵能占据死者的躯壳，尼贡的龙母能借用黑龙的视野，伊欧弗的恶魔擅长蛊惑人心。所以没有人敢保证光明会内部没有内鬼。又或者，这些势力已经在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了。对于双方而言，暴露即意味着毁灭，无论是邪恶联盟还是‘光明会’，甚至不幸接触到这些秘密的每一个人。
秦昭摩挲着手中的黑色徽章，心中对光明会的力量更加向往，越是“高度危险”，越是神秘，就意味着越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他们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必须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而且秦昭隐隐感觉，这个组织的神秘，并非出于高尚的守护，更可能源于其行动无法公之于众的本质。而这种本质也许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真相。
“至于斯坦德威克，”灰鸦将话题拉回现实，手指点向王城，“现在那里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国王暴毙，死因成谜，唯一的王室血脉凯瑟琳王后刚从恩洛斯出发，两个大陆相隔遥远，归期未定。罗德·哈特以‘稳定局势’为名，实际上正在疯狂揽权，清洗异己。各种传言满天飞，有说国王死于急病，有说死于暗杀，甚至……有亡灵作祟的谣言在阴影中流传。”
他抬起头，看着秦昭：“你们带来的关于戴维和罗德·哈特勾结的消息，是迄今为止最致命、也最缺乏直接证据的一环。在凯瑟琳王后归来主持大局之前，王城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公开挑战罗德·哈特。你们手中的情报，既是利器，也是催命符。”
“尼古拉斯国王的尸骸……”秦昭试探性地问。
灰鸦立刻摇头，打断了他：“我不知道。这等王室最高机密，尸骸是否真的还在王城，具体安置在何处，由谁看守……这些绝不是我这个层级的‘玩家’能接触到的。连我们‘黒堡’的会长可能都只是猜测。罗德·哈特必然对此讳莫如深，这关系到王位继承的合法性和稳定性。你们的情报之所以价值连城，正是因为它指出了一个可能性——有人正试图利用这具尸骸做文章。但这需要你们自己去王城证实。”
他再次递给秦昭那个皮质小袋：“里面是三枚‘匿踪尘’，捏碎后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削弱你们自身的能量波动和生命气息，让你们在亡灵侦测和低阶预言法术下‘隐身’。还有一张图，标记了王城地下部分已知的、未被官方记录的废弃通道和密道，有些甚至是上个王朝遗留的。记住，这只是辅助，王城的水很深，很多区域连我们也没有地图。”
“我们在王城的据点，是城南的‘铁砧铁匠铺’，”灰鸦交代了最关键的信息，“店主代号‘铁匠’，是我们在王城最资深的‘钉子’。接头暗号是‘狮鹫展翅，光明在前’。他能提供有限的庇护、最新的街头情报，以及一些……不那么合法的小玩意。但别指望他能对抗罗德·哈特的势力，他能存活至今，靠的就是谨慎和不介入高层斗争。”
窗外，橡木镇的日常依旧，与即将前往的风暴中心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我们该出发了。”秦昭收起东西，站起身，目光坚定。戴维已经领先，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
……
橡木镇离斯坦德威克不算太远。离开落石隘口后，通往斯坦德威克的官道宽阔而平整，但气氛却截然不同。路上的行人商旅明显减少，即使有，也是行色匆匆，面带忧惧。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兵，他们铠甲鲜明，但臂章上的纹饰却各不相同——除了埃拉西亚的王家狮鹫旗，更多是一种黑色的乌鸦纹章。
“是罗德·哈特家族的私兵。”离九应该检索到了相关纹章学的知识，辨别出了罗德·哈特家族的纹章低声道，她的终端悄无声息地扫描着：“检测到多股微弱的魔法波动在扫描过往行人，主要是亡灵侦测和心智影响类法术，强度不高，但覆盖范围很广。”
顾星炆语气凝重，“看来灰鸦所言不虚，他正在用自己的人快速填补权力真空，甚至公开取代了部分王城卫队的职能。”
“王城的魔法防御系统的一部分？”而艾米丽现在对于魔法更感兴趣，她抱着音乐盒，圣光本能地在她周身微微流转，形成一层看不见的防护。
“特征符合度较低。”离九否定，“能量特征驳杂，更像是多种来源的监控法术叠加在一起而产生的效果。除了官方，简单猜测应该还有别的势力在‘关注’进出王城的人。”
四人更加谨慎，利用“匿踪尘”的效果，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次巡逻队的盘查。这是秦昭的谨慎发挥了作用，不然很容易就在进入王城之前就打草惊蛇。
当斯坦德威克巨大的城墙终于映入眼帘时，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四人还是为它的雄伟而震撼。高达数十米的青灰色巨石城墙巍峨耸立，如同山脉蜿蜒。城墙上箭楼、魔法塔、了望台鳞次栉比，闪烁着各色魔法灵光。然而，本该熙熙攘攘的城门区域，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肃杀气氛中。
巨大的主城门紧闭，只留下侧门供人通行。守卫力量远超平常，除了装备精良、神情冷峻的王城卫队，更多的是那些佩戴乌鸦徽章的，罗德·哈特的私兵。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进城者，旁边还有几名穿着灰色长袍、气息阴冷的法师，手持水晶球，显然是在进行更严格的魔法审查。城门旁新设了绞架，上面悬挂着几具尸体，随风轻轻晃动，无声地宣示着违抗者的下场。
“盘查很严，我们系统给的身份经不起推敲，而艾米丽的身份太过抢眼，很容易就暴露我们来王城的目的，引来更大的麻烦！”秦昭低语。
“用匿踪尘，趁人流稍多时混过去。”顾星炆建议。
机会很快到来。一支来自布拉卡达的商队在接受检查，他们华丽的魔法篷车和奇特的构装体护卫吸引了守卫大部分的注意力。秦昭四人趁机捏碎匿踪尘，一股微弱的气流包裹住他们，扭曲了周围的光线，让他们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成功地从侧门边缘溜进了斯坦德威克。
然而，就在匿踪尘效果消失，四人刚刚踏入城内街道的瞬间，离九的终端发出了极其轻微的震动警报。
“我们被标记了。”离九的声音冷静，“刚穿过城门时，有一道非常高阶的预言系法术扫描，匿踪尘未能完全屏蔽。对方没有立刻行动，但我们的能量特征已经被记录。”
秦昭心中一凛。王城的防御，或者说，某些势力的监控，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严密。
斯坦德威克城内，景象更是复杂。主干道依旧宽阔，两旁建筑宏伟，依稀可见昔日帝国首都的繁华。但许多店铺关门歇业，街上行人面色惶恐，步伐急促。巡逻队的数量比城外更多，罗德·哈特的乌鸦徽章几乎无处不在，他们粗暴地驱散任何看似聚集的人群，偶尔会有“涉嫌叛乱”的人被当街带走。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猜疑和恐惧。而在这些明面的混乱之下，离九的终端捕捉到了更多隐藏在暗流下的东西：“检测到微量的亡灵死寂能量残留，来源不明，飘忽不定。”
“三点钟方向，那个乞丐，他身上有尼贡洞穴人特有的土腥味和阴影魔法痕迹。”
“左前方酒馆二楼，有人在用加密的魔法通讯，能量特征与伊欧弗的火焰魔法有相似之处。”
“右侧小巷，有至少三个不同来源的窥视目光。”
正如灰鸦所说，斯坦德威克如今鱼龙混杂，大陆所有势力都将触角伸入了这座权力中心的城市，在暗处蠢蠢欲动。罗德·哈特的控制，远未达到铁板一块。
四人不敢逗留，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快速向着城南移动。这里的街道相对狭窄，建筑也更显老旧，是工匠、小商贩和下层士兵的聚集区。混乱和管控在这里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反而给人一种“正常”的错觉。
他们很快找到了“铁砧铁匠铺”。铺子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门板上挂着“营业”的木牌，里面传来有节奏的打铁声。
秦昭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按照约定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狮鹫展翅。”
门内的打铁声停顿了一下，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客人要打什么？”
“光明在前。”秦昭对上了暗号。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脏污皮围裙、满脸胡茬、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秦昭四人，特别是在他们腰间的武器和离九的机械装置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落在秦昭手中握着的黑色徽章上。
“进来，快。”他侧身让开通道，语气短促。
四人迅速闪身进入，铁匠立刻将门关上并插好门闩。铺子里弥漫着煤烟、金属和皮革的味道，各式农具、武器半成品堆放在角落，炉火正旺。
“我是铁匠。”中年男人没有废话，直接说道，“灰鸦的消息收到了。你们胆子不小，这个节骨眼上也敢往里闯。”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城里最近不太平，莫名其妙失踪的人多了去了，有Npc，也有玩家。”
“我们知道风险。”秦昭点头，“我们需要关于王城的最新情况，特别是关于罗德·哈特，以及……尼古拉斯国王尸骸的可能下落。”
铁匠走到炉边，拿起水壶灌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嘴：“罗德·哈特？他现在是斯坦德威克的无冕之王。借着清查国王死因和维稳的名义，大肆逮捕忠于格芬哈特家族的老臣，安插自己人。王城卫队被渗透得像筛子，他的乌鸦卫队现在比王家狮鹫还横。”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至于老国王的尸骸……这是最高禁忌。公开场合没人敢提，私下里的流言倒是有几种。有说被罗德·哈特秘密安葬了；有说被王室法师团用魔法封存，等待王后归来；还有更邪门的，说尸骸早就被亡灵盗走，现在的斯坦德威克底下，藏着迪迦的祭坛。”他摇了摇头，“都是猜测，没一件能证实。王室陵墓区域已经被罗德·哈特的人彻底封锁，任何试图靠近的人都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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