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帝国，帝都。
格林家族的府邸坐落在皇城东南的贵族区，占地近百亩。高耸的黑色石墙上爬满了暗紫色的荆棘藤蔓——这是格林家族的纹章植物，象征着他们“在荆棘中崛起”的家族箴言。
府邸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偏殿内。
昏黄的魔法灯照亮了房间四壁。墙壁上，数百枚晶莹剔透的玉牌整齐排列，每一枚都用古老的精灵文刻着名字。这是魂玉殿，存放格林家族核心成员本命魂玉的地方。魂玉与主人灵魂相连，玉碎，则人亡。
看守魂玉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仆，在格林家族待了六十年。他像往常一样提着灯，沿着墙壁缓缓巡视——这是每日三次的例行检查。
突然，他的脚步停下了。
灯光照在墙壁中段的一枚魂玉上。玉质原本温润如脂，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老仆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当他凑近时——
“咔嚓。”
轻微却清晰的碎裂声。魂玉彻底崩解，化作一撮白色粉末，从镶嵌的凹槽中洒落。
老仆手中的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颤抖着看向玉牌下方的名字：“吉姆·格林”。
格林家族年轻一代第一天才，左丞相最宠爱的孙子，被寄予厚望的未来继承人。
死了。
“来、来人啊！”老仆踉跄着冲出魂玉殿，嘶哑的喊声在长廊中回荡，“吉姆少爷的魂玉碎了！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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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格林家族主厅。
“你说什么？！”左丞相奥托·格林从雕花座椅上猛地站起，手中镶着魔晶的权杖重重顿地，“吉姆的魂玉碎了？！”
老仆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是、是的，老爷。老奴亲眼所见，魂玉化为齑粉……”
“不可能！”奥托脸色煞白，“吉姆身边有家族赐予的护身魔器，还有教廷的人暗中保护……怎么会……”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吉姆此次随沈天队伍出行，明面上是参加魔法师协会的图书馆开放日，实际上……是与教廷的人接头，配合他们铲除沈天。
难道计划失败了？不仅失败，还赔上了吉姆的性命？
更可怕的是——如果吉姆临死前泄露了什么……
“父亲。”奥托的长子、吉姆的父亲艾伦·格林红着眼睛冲进主厅，“吉姆他……消息是真的吗？！”
奥托没有回答。他瘫坐回椅子上，额头上渗出冷汗。
“父亲！我们要为吉姆报仇！”艾伦怒吼，“不管是谁杀了吉姆，我都要他血债血偿——”
“闭嘴！”奥托厉声打断，“你知道吉姆这次去是做什么的吗？”
艾伦一愣。
奥托挥退所有仆人，在主厅布下隔音结界，这才压低声音说：“吉姆是去配合教廷，除掉沈天。”
“什么？！”艾伦瞪大眼睛，“可、可是沈天现在是帝国英雄，还和紫荆花家族交好，我们……”
“这是教廷的命令。”奥托脸色阴沉，“格林家族这些年能在帝国站稳脚跟，靠的是谁？是教廷在暗中的支持！没有教廷，我们早就被紫荆花家族打压得抬不起头了！”
艾伦跌坐在椅子上：“所以吉姆的死……是因为任务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可能暴露。”奥托的手在颤抖，“如果沈天没死，反而查到了吉姆和教廷的联系……那格林家族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坐实了！”
主厅里一片死寂。
许久，艾伦嘶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举家逃离凯斯帝国？”
奥托闭上眼，脑中飞速权衡。逃？格林家族在帝国经营三代，产业遍布全国，根基深厚。一旦逃离，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不逃？万一事情败露，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再等等。”奥托最终咬牙道，“教廷那边应该会有消息。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还有最后一条路。”
“什么路？”
奥托没有回答，只是望向西南方——光明教廷总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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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皇宫御书房。
威廉·凯斯手中的魔法传讯水晶刚刚熄灭。水晶上残留的魔法波动，是莱尔王子特有的皇室秘传印记——这消息绝对真实。
“好……好一个格林家族！”威廉猛地将水晶拍在桌上，紫檀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朕待他们不薄，他们竟敢通敌叛国！”
书房内，除了威廉，只有两人：皇家魔武学院院长莱恩，以及紫荆花家族族长阿尔文·紫荆花。三人是帝国真正的核心决策层。
阿尔文面色凝重：“陛下息怒。此事不宜声张。格林家族掌握帝国三成财政，门下子弟遍布各级官署，牵一发而动全身。若贸然动手，恐引发朝野震荡。”
“那难道就任由这颗毒瘤继续生长？”威廉怒道。
莱恩缓缓开口：“沈天他们已经处理了吉姆，暂时不会打草惊蛇。依老臣之见，不如等沈天从魔法师协会归来，再作计议。那孩子心思缜密，或有良策。”
威廉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最终长叹一声：“也罢。传令下去，加强皇宫守卫，暗中监视格林家族所有成员的动向。但……不可让他们察觉。”
“是。”阿尔文躬身。
威廉望向窗外，帝都万家灯火。他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今日的优柔寡断，会为帝国埋下祸根。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祸根远比想象中更深、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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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港，传送广场。
巨大的魔法阵刻印在广场中央，银色线条在月光下流淌着柔和的辉光。这是沈天亲自设计的传送阵，以九颗七级空间魔核为核心，能一次性传送五千人，连接着大陆上十七个主要城市。
“都准备好了吗？”沈天问。
众人点头。凯利亚、安娜公主、莱尔王子、杰克，以及四名家族天才——经过曙光港一役，他们对沈天已是敬畏有加。卢卡队长带领二十名皇家护卫站在外围警戒。
沈天走到法阵中心，手掌按在地面的阵眼上。无需咒语，法阵上的银色线条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站稳了。”
银光吞没了一切。
空间扭曲，光影流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却又仿佛一片死寂。传送的过程不过三秒，但当众人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世界已截然不同。
昏暗。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
明明应该是正午时分，天空却呈现一种深沉的铅灰色，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层薄雾。阳光勉强穿透云层，洒下的不是金黄，而是带着冷意的灰白。
建筑大多是黑色或深灰色石料砌成，棱角分明，线条冷硬。街道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不是常见的暖黄色光芒，而是幽蓝色的冷光，照得行人脸色发青。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混杂着某种腐朽植物和潮湿泥土的气息。
“欢迎来到黑暗帝国。”杰克低声说，“大陆上唯一公开信仰黑暗主神的国家。”
沈天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室内传送殿，比曙光港的传送广场小得多。殿内守卫穿着漆黑的铠甲，胸甲上刻着弯月与蝙蝠的纹章——黑暗帝国的标志。
“死亡沼泽就在这个国家境内。”安娜公主轻声解释，“传说中通往冥界的裂隙，就在沼泽中央。虽然已经被封印，但偶尔还是会有低阶亡灵穿过裂隙。黑暗帝国常年驻军边境，清除这些漏网之鱼。”
凯利亚好奇地打量着窗外：“所以这里才这么……昏暗？”
“黑暗主神掌控阴影与隐秘。”莱尔王子说，“信徒认为，光明太过刺眼，会暴露一切；而黑暗给予包容与保护。所以黑暗帝国的建筑多用深色，光线也刻意调暗。”
众人办理完传送登记，走出传送殿。
街道上行人不少，但都很安静。大多数人穿着深色衣袍，步履匆匆。偶尔能看到身穿黑袍的魔法师——黑暗系魔法在这里是主流，而非禁忌。
“接下来我们去魔法师协会。”沈天说，“沙塔斯城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再传送一次——”
“等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转头，只见传送殿的管理员——一个瘦削的中年人——快步走来。他看了眼沈天等人明显的外来者装扮，特别是凯利亚尖尖的耳朵精灵特征，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几位是要去魔法师协会？”
“是的。”沈天点头。
管理员笑了，那笑容里有毫不掩饰的嘲弄：“第一次出远门吧？”
没等沈天回答，周围一些等待传送的本地人已经哄笑起来。
“又是几个不懂规矩的乡巴佬！”一个尖嘴猴腮的黑袍魔法师大声嘲讽——他胸前佩戴着大法师徽章，在黑暗帝国，这个级别算得上人物了。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
“魔法师协会禁止直接传送进城！这是常识！”
“哪来的土包子？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看那个半精灵妞长得不错，脑子却不灵光啊！”
“估计是从哪个乡下小国来的，以为魔法师协会是菜市场呢，想进就进！”
“看那几个护卫队盔甲上的勋章应该是凯斯帝国的，听说凯斯帝国那边最近出了个全系天才，不会就是这几个吧？哈哈哈，天才就这水平？”
嘲讽声越来越响。杰克脸色难看，手已经按在了法杖上。莱尔王子按住他，摇了摇头。
沈天苦笑。来之前，确实没人告诉他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多谢提醒。”沈天平静地对管理员说，“那请问该如何前往沙塔斯城？”
“走着去啊！”尖嘴猴腮的魔法师抢着回答，引来又一阵哄笑，“每个魔法师都应该怀着朝圣的心情，一步一步走进沙塔斯城！这是对魔法之道的尊重！你们老师没教过吗？”
周围的人附和：
“就是！传送是对魔法师协会的亵渎！”
“连这都不知道，还当什么魔法师？”
“赶紧回老家种地去吧！”
“那个黑头发的小子，看你长得还行，要不来给本法师当个学徒？教教你规矩！”
沈天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想惹事，但这些人的嘴实在太臭。
于是，他轻轻向前踏了一步。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但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扩散开来，周围的元素精灵都发生了轻微的暴动，这是元素掌控者对天地元素的绝对统御力。
空气凝固了。
所有的嘲讽声戛然而止。距离沈天最近的几个嘲讽者脸色瞬间惨白，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尖嘴猴腮的魔法师更是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沈天，嘴唇哆嗦着：“元、元素……掌控者？！”
这三个字像冰水浇进油锅，整个传送殿瞬间死寂。
元素掌控者？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黑发少年？！
在黑暗帝国，元素掌控者级别的强者不超过十人，每一个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年龄最少也在五十岁以上。可眼前这个少年……
刚刚出言嘲讽的人，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他们居然嘲笑了一个元素掌控者！这等强者，常年闭关修炼，不知道一些“常识”太正常了！而他们，居然作死地去嘲讽！
尖嘴猴腮的魔法师冷汗浸透了黑袍。他想起自己刚才说的“当学徒”那句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让元素掌控者当学徒？十条命都不够死！
沈天收回了威压。
“现在，”他平静地说，“可以告诉我们该怎么去沙塔斯城了吗？”
管理员的声音都在抖：“大、大人……沙塔斯城在东南方向三百里。出城后沿黑曜石大道直走，三天路程就能到。沿路有驿站……”
“多谢。”
沈天不再看那些噤若寒蝉的围观者，转身对同伴们说：“我们走吧。”
众人跟上。走出传送殿时，杰克回头看了一眼殿内那些还呆若木鸡的人，低声嘟囔：“早这样不就好了……”
“没必要。”沈天摇摇头，“与蝼蚁计较，只会拉低自己的层次。”
凯利亚靠近沈天，轻声问：“你刚才……好像有点心神不宁？”
沈天微微一愣。凯利亚的感知很敏锐。
“嗯。”他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沙塔斯城的方向，“我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不是声音，不是画面，而是一种冥冥中的牵引。仿佛沙塔斯城中，有与他命运相连的事物在等待。
河图洛书在识海中微微发热，书页无风自动，停在一幅古老的星图上。星图正中，九颗主星环绕着一颗从未出现过的暗星。
暗星的位置，正对应着沙塔斯城。
“这一次，”沈天低声自语，“或许不仅能找到突破的方法……”
还可能揭开这个世界的，更深层的秘密。
众人踏上黑曜石大道。道路由整齐的黑色石板铺就，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前方，沙塔斯城的轮廓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那里是魔法师协会的总部，是知识的圣殿，是魔法的源头。
也是风暴即将席卷的，下一个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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