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并未因几缕稀薄的阳光而减弱,启明峪内的气氛在持续的劳作与饥饿中,如同绷紧的弓弦。熊启的强势命令暂时压制了悲观的蔓延,但深藏在每个人眼底的不安,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随时可能冲破表面的平静。
熊启很清楚,单靠严令和身先士卒,无法真正提振跌入谷底的士气,更无法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存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伤员的呻吟日夜不停,提醒着所有人现实的残酷。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人们看到切实希望的行动。
他再次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地点选在了勉强修复的议事堂,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和血腥味。与会者寥寥:臂缠夹板的林婉儿,脸色苍白的苏云(她坚持出席),负责后勤焦头烂额的马汉,以及盟友刘莽。张龙、赵虎的缺席,让会议桌旁空出大片位置,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重代价。
“粮食,最多还能支撑十天。”马汉开门见山,声音干涩,“这还是在最大限度缩减口粮的情况下。伤兵需要营养,很多人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苏云紧接着开口,她的声音因疲惫而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马先生说的是实情。伤员恢复极慢,甚至出现恶化,根本原因是饥饿和虚弱。还有…峪内已出现数例风寒,若引发疫病,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急需药物,更需要粮食。”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林婉儿用未受伤的右手,将一幅简陋的舆图在桌上摊开,上面用炭笔标注了几个点。“慕容垂主力已东归,太行山周边暂时出现力量真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的指尖点向几个标记,“根据刘莽兄弟带来的信息和影卫拼死传回的情报,目前对我们威胁最大,同时也是最有可能获取补给的目标,有三个。”
“其一,西北八十里,‘黑风寨’旧地。慕容德败退后,一股约三百人的匈奴残部占据了那里,他们抢掠了不少我们遗弃的物资,据说还有几十匹伤马。”
“其二,正西五十里,‘西山寨’。原本是一伙百十人的汉人流匪,我们强盛时他们避而不出,如今听说我们新败,开始蠢蠢欲动,截杀过往的小股流民,似乎想趁机扩张。”
“其三,东北方向,靠近前燕控制区边缘,有一处小型胡人部落的冬季牧场,守卫相对松懈,有牛羊数百头。”
她抬起头,看向熊启:“三个目标,风险与收益各不相同。黑风寨敌人最多,但可能缴获军械马匹;西山寨最弱,易于攻克,但缴获可能有限;胡人牧场物资丰厚,但距离燕军控制区太近,风险最大。”
刘莽抱臂靠在墙边,接口道:“我们部落的儿郎可以出战,但丑话说在前头,打硬仗可以,送死不行。而且,我们的马也需要草料,一直困在峪里不是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熊启身上。等待他的决断。是继续龟缩防御,坐吃山空,还是冒险出击,火中取栗?
熊启的目光在舆图上反复巡弋,脑海中飞速权衡。启活营再也经不起一次惨败了。任何行动都必须慎之又慎。
“黑风寨,暂时不动。”他最终开口,声音沉稳,“匈奴残部据险而守,我们兵力不足,强攻损失太大,即便拿下也未必能缴获预期的东西,得不偿失。”
他的手指移向东北:“胡人牧场,是块肥肉,但也是陷阱。慕容垂虽退,边境巡逻未必松懈。一旦被缠上,我们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看。不能去。”
最后,他的指尖重重落在“西山寨”上。
“就打它!”熊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西山寨寨墙低矮,匪众战力低下,且对我们抱有轻视之心。他们截杀流民,天怒人怨,我们打他,是替天行道,也能缴获部分粮食军械,最关键的是——”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顿道:“我们需要一场胜利,一场干净利落、代价微小的胜利,来告诉所有人,启活营还没垮!我们还能打!还能赢!”
众人精神一振。熊启的分析切中要害。西山寨确实是最合适的目标。
“刘莽兄弟,”熊启看向他,“此战,需要你的骑兵。不需要你们攻坚,只需在寨外游弋,截杀逃窜之敌,制造声势,防止周边其他势力干扰。可否?”
刘莽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没问题!对付这些杂鱼,包在我们身上!”
“马汉,立刻集中所有能用的武器,优先装备参与此次行动的人。苏云,准备好急救之物。婉儿,你的人负责摸清西山寨最新的布防和巡逻规律。”熊启一道道命令清晰下达,“此次行动,我亲自带队。只选一百人,要最精锐、伤势最轻、求战之心最切的一百人!”
“一百人?是不是太少了?”马汉有些担忧。
“兵贵精不贵多。”熊启语气决然,“我们要的是迅雷不及掩耳,是摧枯拉朽!人多了反而拖沓。就用这一百人,告诉所有人,启活营的骨头,还没软!”
破局之策已定。目标:西山寨。目的:夺取生存物资,更重要的是,夺回这支队伍已然摇摇欲坠的军心和信心。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离去准备。熊启走到窗边,望着峪内依旧萧索的景象,拳头缓缓握紧。
这一仗,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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