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如同被揉皱的纸张,又在下一瞬被无形巨力撕扯、拉伸、扭曲。张沿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万花筒的中心,眼前是无尽旋转、破碎、重叠的光影,耳畔是时空撕裂的尖啸与法则哀鸣的低吼。身体(骨躯)传来被四面八方的巨力挤压、撕扯的剧痛,混沌琉璃骨上本已愈合的裂痕再次崩开,魂火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
镇空星核最后的指引,将他投入了一条极不稳定、濒临崩溃的时空通道。这通道并非人为构建,而是那片遗迹崩塌时,与外部时空乱流碰撞产生的短暂、随机的空间褶皱,如同惊涛骇浪中偶然形成的、转瞬即逝的涡流。能否通过,全凭运气与实力。
“朔月守护!”张沿在意识模糊的边缘,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全力催动朔月之匙。月华清辉如同最坚韧的薄纱,勉强包裹住骨躯与魂火,抵御着时空乱流最直接的侵蚀与同化。但通道内的撕扯力太过狂暴,月华清辉不断波动、黯淡,消耗速度惊人。
他感觉自己时而被拉长,仿佛化作面条;时而被压缩,如同坠入深渊;时而又陷入停滞,思维变得缓慢如同龟爬。时间的流速在这里混乱到了极点,一瞬仿佛永恒,永恒又似一瞬。若非太虚意境对时空有着远超常人的抗性与理解,恐怕早已意识崩溃,神魂被时空乱流冲刷成虚无。
“不能……迷失……”魂火深处,不屈的意志如同礁石,抵御着混乱的冲刷。他紧握着朔月之匙,将其视作唯一的锚点,任凭时空如何变幻,心神始终与之相连。
就在月华清辉即将耗尽,骨躯传来解体般剧痛的刹那——
前方混乱的光影中,骤然出现了一点稳定、深邃、散发着恐怖吸引力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吞噬一切光线、能量、甚至空间的绝对存在!仿佛宇宙的伤口,万物的终结!仅仅是“看”到它,就让人魂火冻结,心生无尽恐惧与渺小之感。
“万法归墟之眼?!”一个惊骇的念头划过张沿魂火。是了!镇空星核最后指引的,正是归墟之眼的方向!这处时空通道的终点,竟直接通往这陨星山脉最核心、最危险的绝地!
“不!不对!不是直接进入归墟之眼!”张沿强忍恐惧,凝聚最后的神识,仔细“看去”。只见在那绝对黑暗的边缘,无穷的空间乱流、能量风暴、破碎的法则如同旋涡般,围绕着它疯狂旋转、湮灭!而在那旋涡的某个特定层次、靠近黑暗边缘的相对稳定带中,隐约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坚韧、稳定、与周围毁灭气息格格不入的银色光点,在缓缓闪烁、移动!
那光点……散发出的波动……与镇空星核、与古井星光、甚至与星痕的星辰之力,同源!而且,更加古老、浩瀚、充满了跨越时空的坐标意蕴!
是星门!真正的、可能连接着星灵族故地或其他界域的跨界星门!它就隐藏在归墟之眼外围,那毁灭旋涡的某个相对“安全”的轨道上!
“找到了!!”张沿魂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但随即,是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因为他此刻,正被失控的时空通道,如同出膛的炮弹,直直地射向那归墟之眼的方向!虽然似乎并非正对那绝对黑暗(否则早已湮灭),但也是射向那毁灭旋涡的外围!以他现在的状态,一旦卷入那能绞碎星辰的旋涡,必死无疑!更别提靠近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无尽毁灭地带的银色光点了!
“必须改变方向!哪怕一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张沿不顾魂火欲裂的痛楚,将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混沌星力,混合着朔月之匙最后的月华本源,疯狂注入双腿骨纹,施展出太虚月影步的终极变化——虚空借力!
然而,在这狂暴的时空通道中,无处借力!他的挣扎,如同蝼蚁撼树,身形只是微微偏斜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角度。
但就是这一丝角度,加上通道本身的不稳定与归墟之眼外围旋涡的复杂引力场相互作用,竟让他险之又险地擦着一条粗大如龙的毁灭性能量乱流的边缘掠过,被其外泄的引力猛地甩了出去,改变了坠落轨迹,斜斜地撞向了旋涡外围另一片相对平静、但充斥着无数细小空间裂缝的破碎陨石带!
轰!砰!咔嚓!
张沿感觉自己如同撞上了一堵由刀山组成的墙壁!无数锋利、冰冷、切割一切的空间裂缝瞬间将他吞没!骨躯传来密集的碎裂声,魂火如同被千万根钢针穿刺!月华清辉彻底熄灭,朔月之匙光芒黯淡,沉入魂火深处。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最后一丝意识。在彻底昏迷前,他仅存的感知,“看到”自己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砸在一块巨大、冰冷、布满坑洞的暗银色陨石表面,翻滚、滑行,最终卡在一条深深的陨石沟壑之中,一动不动。
陨石,正随着归墟之眼外围的毁灭旋涡,缓缓地、无规律地漂流、旋转。而那点银色光点(星门),就在目力可及,却又隔着无尽凶险与破碎虚空的远方,静静地闪烁着,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又仿佛在指引着最后的希望。
黑暗,彻底吞噬了意识。
……
时间,在这片被归墟之眼阴影笼罩的破碎之地,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能量风暴呼啸,空间裂缝生灭,以及冰冷死寂的陨石,无声地诉说着毁灭与孤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一丝微弱、清凉、带着熟悉月华气息的暖流,缓缓流入张沿近乎枯竭、破碎的魂火核心。是朔月之匙!在沉寂了不知多久后,它似乎自主地、极其缓慢地汲取着周围空间中稀薄到极点、却蕴含着一丝奇异时空惰性的能量,转化为最本源的月华之力,滋润着张沿濒临熄灭的魂火。
魂火,如同被添了灯油的残烛,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撕裂神魂的剧痛从全身(骨躯)各处传来!混沌琉璃骨躯,此刻已惨不忍睹。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多处骨骼断裂、错位、甚至缺失,尤其是左臂,几乎完全碎裂,仅靠几缕混沌之气勉强连接。骨躯表面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时空尘埃与凝固的暗金色血迹(他自己的魂火之血)。
“呃……”一丝无意识的呻吟在魂火深处响起。意识如同沉在万载玄冰之下的游鱼,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上浮。
我是谁?我在哪?
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毁灭与痛苦的记忆片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刚刚复苏的意识——碎星海的追杀、时空遗迹的崩塌、镇空星核的指引、归墟之眼的恐怖、毁灭旋涡的撕扯、最后撞上陨石的剧痛……
“星痕……星门……归墟之眼……”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划破了混沌的黑暗。求生的意志,以及对故人、对承诺、对真相的执着,如同最炽热的火焰,开始在冰冷的魂火中燃烧起来。
“不能……死在这里……”意志驱动着残破的躯体,他尝试动一下。
咔嚓!剧痛传来,断裂的骨骼互相摩擦。但他终究,微微抬起了右手那仅剩的三根还算完好的指骨。
他还活着。虽然濒临死亡,但终究,还活着。
接下来的“时间”(此地无日月),是地狱般的自我修复与求生挣扎。
他无法移动,甚至无法坐起,只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陨石沟壑中。魂力枯竭,无法主动运转功法。只能依靠朔月之匙那微弱、却持续不断的自主滋养,以及这归墟之眼外围奇异环境中,那稀薄却蕴含时空惰性的能量(似乎能延缓伤势恶化、甚至促进最基础的能量积累),来吊住最后一口气,并极其缓慢地修复魂火与骨躯。
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魂火每天(以自身意识清醒间隔估算)只能壮大头发丝那么一点。骨躯的裂痕,数“日”才能弥合一丝。断裂的骨骼,更是需要数月甚至更久才能初步接续。
他如同被放逐在时空尽头、毁灭边缘的囚徒,承受着无边无际的孤独、冰冷、剧痛,以及随时可能被漂流的陨石撞上空间裂缝,或被突然爆发的能量乱流吞噬的死亡威胁。
唯一的“慰藉”(如果那能算慰藉的话),是“抬头”就能看到,在那毁灭旋涡深处,永恒闪烁的银色光点——星门。它如同夜空中最遥远的星辰,冰冷、缥缈,却又是指引方向的唯一灯塔。
“必须……到达那里……”这个念头,成为了支撑他不至于在无尽痛苦与孤独中崩溃的唯一信念。
他开始以残存的神识,观察、记录、推演周围的环境。陨石带的漂流规律、空间裂缝的分布与生灭周期、能量乱流的爆发频率与轨迹……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若能恢复些许行动力,能够在这绝地中,找到一条通往星门的、最不危险的路径。
这观察与推演本身,也成为了他对抗时间、对抗虚无、对抗崩溃的方式。太虚意境在这极致的绝境与专注中,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对“虚”与“实”、“动”与“静”、“毁灭”与“存在”的感悟,愈发深刻。
不知过去了多少“岁月”。
魂火,终于恢复了烛火大小,虽然依旧微弱,却已能勉强内视,并极其缓慢地主动引导朔月之匙的力量,配合那奇异的时空惰性能量,加速修复。
骨躯的裂痕愈合了大半,断裂处也初步接续,虽然脆弱不堪,但至少,他能够艰难地、如同生锈的傀儡般,坐起来了。
他靠在冰冷的陨石壁上,第一次“清晰”地打量周遭。依旧是永恒的黑暗、破碎的虚空、呼啸的能量风暴,以及远方那银色光点。但在他眼中,这片死亡之地,已不再完全陌生。他能隐约“看”到几条相对稳定、裂缝较少、能量乱流爆发间隔较长的“路径”,如同蛛网般在破碎的虚空中蜿蜒,最终都指向那毁灭旋涡的更深处,指向星门。
“路……找到了……”他魂火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坚定的光芒。虽然每一条“路”,都依旧布满致命陷阱,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是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是更漫长、更痛苦的恢复与准备。他需要积蓄力量,修复更多的伤势,并设法制造或寻找一些能帮助他在那“路”上存活的依仗。
目光,落在了身下这块巨大、冰冷、不知由何种奇异金属构成的暗银色陨石上。这陨石能在归墟之眼外围存在,材质定然不凡。或许……
他伸出刚刚恢复些许力量的右手骨指,用尽全力,在陨石表面刻画起来。指骨与坚硬无比的陨石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迸溅出点点火星。他要以这陨石为基,以残存的太虚星力与月华之力为引,刻画一座最简陋、却可能救命的防护与隐匿阵纹。
这是他在绝境中,为自己准备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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