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喉隘口外十里,一处早已荒废、只剩几根歪斜柱子和半个破顶的凉亭,孤零零地立在秋日的荒原上。风声呜咽,卷起枯黄的草叶,显得格外萧索。这里,即将进行一场可能决定边境未来商贸格局,却注定无人见证的会面。
江小鱼这边,阵容堪称“精简”。他只带了两个人:一身利落皮甲、眼神警惕如母豹的苏九娘,以及抱着个厚厚皮纸卷、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矮人莫里斯·铜鼻。至于最大的王牌…江小鱼抬头,望了望远处那座如同巨兽脊背般的山脊,阳光有些刺眼,但他似乎能看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正沉默地坐在那里,膝上横放着那柄足以改变战局的战锤,斗篷的缝隙下,隐约有金色的火焰微光在流转。
塞拉菲娜不需要到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重的砝码。
约定的时间刚到,另一行人便出现在了荒亭的另一侧。为首者,正是银秤同盟的首席幕僚,白砚。他穿着一身毫无装饰的素色长袍,脸上如同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冷静得像两口深井。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白砚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江领主,你和你那间小酒馆,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破坏了我们银秤同盟,乃至黑木公国边境长久以来维持的…秩序。”他刻意加重了“秩序”两个字,“现在,是时候为你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江小鱼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粗糙的酒壶和两个陶杯,自顾自地倒了两杯浑浊的、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麦酒,将其中一杯推到白砚面前。
“白先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江小鱼端起自己那杯,示意了一下,“我不是在破坏秩序,我是在…重建一种秩序。”
他抿了一口那劣质麦酒,咂咂嘴,继续说道:“一种…不会让辛辛苦苦跑商的伙计们白忙活一场,不会让老实巴交的农夫因为运不出去产品而饿肚子,简单来说——一种不让弱者轻易被逼死的秩序。你觉得,这种秩序,不好吗?”
白砚看着面前那杯浑浊的酒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有去碰。“巧言令色。秩序的基础是规则与力量,而非廉价的同情。”
“规则?力量?”江小鱼笑了,“你们定的规则,只对你们有利。你们展示的力量,只用来压榨弱者。这叫什么秩序?这叫…霸凌。”
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白砚身后的护卫手按上了剑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莫里斯·铜鼻,忽然上前一步。他没有看那些护卫,只是将怀中那卷厚厚的皮纸“哗啦”一声在残破的石桌上摊开。那赫然是一张极其精细的矿脉勘测图,上面用不同的颜色和符号标注着各种信息。
莫里斯用他那粗壮的手指,点向了地图上西岭区域的某个位置,声音洪亮如同敲击铁砧:
“白砚先生,根据我们矮人一族独有的地脉探测法,以及对比了近三年贵同盟公开的矿石输出记录和实际市场流通量…”他抬起那双如同燃烧煤炭般的眼睛,盯着白砚,“你在西岭区域对外宣称发现的那条‘富精铁矿脉’,根本就是一个精心伪造的骗局!实际开采量和矿石品位,连你们宣传的三成都不到!你利用这个虚假消息,吸引了大量投资,抬高了周边地价,并且以此作为抵押,向多个商会借贷了巨额资金!”
白砚那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虽然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但那一闪而逝的惊怒,没有逃过江小鱼的眼睛。
西岭矿脉造假,这是他上位之初,为了快速积累资本和巩固地位而不得已为之的污点,也是他最深、最怕被人触及的伤疤!他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会被一个投靠了对手的矮人鉴定师,当着面毫不留情地揭穿!
江小鱼适时地接过话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白先生,别紧张。我这人,不喜欢砸人饭碗,起码不喜欢用这种方式砸。”
他用手敲了敲那张勘测图:“这东西,我可以让它永远烂在我酒馆的地窖里。条件嘛,也很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允许苏九娘的夜莺商队,每月通行灰喉隘口及相关支路三次。第二,每次通行,免税额度,不得超过其总货值的一成。就这么简单。”
白砚的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曝光矿脉造假,意味着他个人信誉的彻底破产,银秤同盟也会因此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资金链断裂。而答应对方的条件,虽然肉痛,但至少保住了根本,维持了表面的稳定。
沉默,如同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良久,白砚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江小鱼一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条件…我可以接受。”
他顿了顿,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尊严,
“但你要记住,这并非妥协,只是…在特定时期下的,暂时共存。”
“共存?挺好,我喜欢这个词。”江小鱼笑嘻嘻地端起那杯白砚始终没碰的浊酒,一饮而尽,“那就…为了我们美好的‘共存’,干杯?”
协议,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达成了。
但江小鱼深知,纸面上的协议,远不如实际的威慑来得可靠。回到酒馆后,他立刻让苏九娘组织新一轮的夜运,并且“不小心”地将“首次通关”的路线信息“泄露”了出去。
果然,沈知白伯爵那边,对白砚的“暂时共存”并不完全买账,或者说,他咽不下这口气。一支精锐的私兵队伍,悄然埋伏在了江小鱼“泄露”的那条旧道岔口,准备给夜莺商队来个“意外惊喜”。
然而,当月光洒满小道,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并非预想中的商队骡马,而是一个孤独而高大的身影。
塞拉菲娜依旧披着那件黑色斗篷,但她没有隐藏自己。她甚至没有拿出战锤,只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随着她的步伐,她铠甲之上,那些古老的符文次第亮起,纯净而炽烈的神圣火焰,如同苏醒的巨龙,从铠甲的缝隙中升腾而起,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层柔和却无比耀眼的光焰之中!
月光下,她如同行走在人间的太阳!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她身后的虚空中,隐约浮现出无数身披光铠、手持光矛的骑士英灵幻影!他们沉默着,跟随着她的脚步,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岔路口!
那些埋伏的私兵,何曾见过这等景象?这根本不是凡人军队能够抗衡的力量!什么战意,什么命令,在直面这种近乎神迹的威势时,瞬间土崩瓦解!
“鬼…鬼啊!”
“是英灵!古老的英灵殿复苏了!”
“快跑!触怒英灵会遭天谴的!”
一群人吓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翌日,关于“烈阳酒馆供奉着古代英灵殿,拥有英灵庇护,触之必遭神罚”的传言,便以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区域,甚至比任何商业协议都更具威慑力。
回到酒馆当晚,江小鱼召开了第二次“酒馆议会”。他没有沉浸在谈判的成功或武力威慑的胜利中,而是宣布了一个新的决定:
“兄弟们,姐妹们,咱们赚了点小钱,不能光揣自己兜里。”他指着酒馆略显拥挤的大厅,“我决定,拿出一部分利润,扩建【基础接待厅】,让更多路过的朋友能有个舒服歇脚的地方。”
“另外,”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有点狡黠的笑容,“咱们还要在门口立一面【旅人许愿墙】!每个在这里停留的人,都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心愿——大到想复仇雪恨,小到想找一只走失的猫。而我们酒馆,会尽力去实现那些我们力所能及的愿望。”
这个充满人情味的举措,迅速引发了强烈的情感共鸣。许多漂泊无依的流浪者、行走四方的吟游诗人、甚至一些不得志的小商人,都将这里视为了一个可以寄托微小希望的地方。他们自愿成为酒馆的信息节点,将各地的消息、传闻,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更令人惊喜的是,酒馆的【繁荣度】再次迎来了跃升!系统随之解锁了一个让老莫激动得差点晕过去的新功能——【佳酿共鸣】!
“老板!老板!不得了了!”老莫抓着江小鱼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这功能的意思是…当同一类型、或者说具有相似特质的英雄,连续有三人饮用过我们某一种特定的佳酿后,那么后续对同类英雄的吸引力,将会直接翻倍!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进行…定向召唤!批量吸引同类强者!”
这无疑是一个战略级的突破!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
酒馆一角的祭坛上,那瓶一直静静放置、未曾启封的【月露清醪】,忽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了柔和而纯粹的金色光芒。水晶瓶身自行缓缓旋转了一周,原本光滑的瓶壁上,竟然如同被无形之手雕刻般,浮现出了第二行古老的铭文:
【辉刃之后,当有群星来归。】
江小鱼站在窗前,仰望着北方那片璀璨而神秘的星空,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与星辰同样明亮的光芒:
“塞拉菲娜…从来不是终点。”
“她,只是一个开始。”
而在遥远得超乎想象的、被永恒冰雪覆盖的极北冰原深处,一座被尘封了百年、连风都难以侵入的古老圣殿遗址内,一块覆盖着厚厚冰霜、刻满了无数名字的“审判官名录”石碑,其上某个早已黯淡的名字,忽然…悄然亮起了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金色光芒。
第一个被点亮的名字是——
加百列·晨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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