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如同轻纱,尚未完全从昨夜激战的焦土上散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火与神圣灼烧的混合气味。然而,在“烈阳之扉”酒馆门前,那片被塞拉菲娜一锤子净化出来的空地上,悄然多出了五座新立的石碑。
石碑很朴素,就是附近采石场最常见的青石,表面打磨得不算光滑,上面用刚劲的刀法刻着五个名字,以及一行小字:“立于烈阳之下,归于烈阳之扉。”
这不是为了纪念昨夜那被女武神瞬间蒸发的三十名敌方玩家,而是为了五位在敌人第一波远程骚扰中,为了掩护同伴撤退而倒下的己方民兵。他们等级不高,装备破烂,甚至在此之前,可能只是流亡到此地、为了混口饭吃的普通人。
江小鱼站在石碑前,身后是酒馆的核心成员以及一些自发前来的领民。他没有穿什么华丽的礼服,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手里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五杯最普通的、色泽清淡的麦酒。
“他们不是什么史诗英雄,也没多少人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昨天之前,我可能都叫不全。”江小鱼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罕见的沉静,“他们或许会害怕,会犹豫,但在需要站出来的那一刻,他们选择了站在这里,站在我们共同的家园前面。”
他将木盘上的酒杯,一杯接一杯,缓缓倾倒在五座石碑之前。清澈的酒液渗入新翻的泥土,带着一股廉价的、却无比真实的粮食香气。
“这酒,不算好,敬你们。”他做完这一切,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便像往常一样,溜达着回酒馆去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没有声泪俱下的煽情。
但这个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清晨的微风,悄然传遍了周边区域。许多原本还在观望、对“烈阳之扉”这匹突然蹿升的黑马抱有复杂心态的小领主和独行玩家们,心头都是微微一震。
“此人…麾下有女武神那种规格外的存在,却能如此对待普通的民兵…”
“他不只是在养猛将,堆高端战力…他是在‘养人’。”
“敬凡人…这比敬畏英雄,更难。”
一种微妙的变化,在无声中酝酿。
……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王昊的临时营地内,气氛则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王昊一脚踹翻了用原木粗糙搭建的指挥台,上面的沙盘和战术平板摔了一地。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那个女人!她明明有能力,有机会将我们先锋部队全部留下!为什么只杀了三十个?为什么?!她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幕僚的玩家小心翼翼地凑近,低声道:“会长,根据行为模式分析…她可能不是在玩。她是在…‘震慑’。她在用最小的代价,传递最明确的警告。而且…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待?”王昊猛地转头,眼神凶狠。
“等待一个…让她能心安理得‘留下’的理由。”幕僚推了推眼镜,“根据我们安插的眼线回报,那个江小鱼,击败我们后,非但没有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反而…反而主动开放了通往其领地的部分商路。”
“什么?”王昊一愣。
“他宣布,每月将向周边表达出善意的势力,免费提供十坛那种效果神奇的【净化药酒】。唯一的条件是…不得攻击任何悬挂‘烈阳之扉’标识、途经其势力范围的平民商队。”幕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已经有包括‘溪谷镇’、‘石锤矮人前哨’在内的好几个中小领主公开响应了…一条以他酒馆为核心的、受保护的‘酒香走廊’,正在快速成型。”
王昊张了张嘴,想骂一句“蠢货”,却发现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骂不出来。用珍贵的、足以改变局部战局的治疗资源,去换一条…商路的安全?这他妈是什么脑回路?!但偏偏,这一手,比派兵攻打那些小领地,效果更好,后患更小!酒香,有时候真的比刀剑更锋利,更能侵蚀人心。
……
烈阳之扉酒馆,二楼窗边。
塞拉菲娜·伊利亚斯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清水。她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楼下忙碌的院子里。
伊恩·格雷正一丝不苟地指导着那些士气明显高涨起来的民兵进行基础的盾阵练习,声音沉稳有力。艾莉亚娜坐在不远处的木桩上,调试着她那柄精灵长弓的弓弦,偶尔抬头,阳光洒在她尖尖的耳朵上。老莫则抱着一个陶罐,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用刷子往酒馆外墙一些破损处涂抹着他新研发的、据说掺了荧光苔粉的“亮晶晶防腐涂料”。
这一切,充满了琐碎、平凡,甚至有些…吵闹的生机。与她记忆中金戈铁马、庄严肃穆的帝国军营,或者流放途中死寂冰冷的荒原,截然不同。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空气:
“你们的领主…似乎缺乏最基本的警惕。他难道不怕,我某一天会突然反戈一击?毕竟,对于我这样的‘罪人’而言,承诺或许并无分量。”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窗外的阴影处传来,带着森林的凉意:
“他怕什么?”卡兰达尔不知何时如同幽灵般出现在窗外,倚着窗框,目光同样看着楼下,“我曾亲眼看见,他亲手将一份足以让普通工匠一生无忧的酬劳,和一个真诚的祝福,送给一位因为家人重病而不得不选择离开的矮人工匠,并告诉他,‘烈阳之扉’的大门永远欢迎他回来。你说…他怕什么?”
塞拉菲娜沉默了下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一楼吧台最显眼的位置。那里,静静地放置着那瓶澄澈如水晶、内蕴月华流转的【月露清醪】。系统说明告诉她,这是目前唯一已知的、有可能吸引到她昔日同僚或其他帝国系英雄的佳酿。然而,自酿造成功以来,江小鱼从未动过用它来“招募”的念头,哪怕一次。
他明明拥有最直接的“诱惑”,却选择了最笨拙的“等待”。
……
下午,江小鱼召集了目前酒馆的所有核心成员——塞拉菲娜、伊恩、艾莉亚娜、老莫,以及意外被邀请的卡兰达尔,召开了第一次非正式的“酒馆议会”。
他将一张明显是拼凑起来的、标注着许多问号和传闻的粗糙地图摊在桌子上,手指点向了大陆的极北方向。
“伙计们,来活儿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晚上吃什么,“根据一些零星的古籍记载和老哈蒙的回忆,北方永冻冰原的边缘,有一座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代哨塔。传闻…那里是光辉帝国早期的一个边境前哨,甚至可能更早。”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塞拉菲娜,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有未经证实的消息说,那里可能保留着一些关于古代魔法封印,尤其是…某种‘禁魔锁’的设立与解除方法的蛛丝马迹。”
“禁魔锁”三个字一出,塞拉菲娜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江小鱼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说下去:“当然,这只是传闻,而且那地方鸟不拉屎,环境恶劣,据说还有不少冰原猛兽和…一些不太友好的邻居。所以,我不强迫任何人去,全凭自愿。”
他拍了拍手,老莫立刻会意,抱上来几个密封的小木桶。
“不过嘛,作为后勤保障,酒馆将免费为此次远征的志愿者,提供特供版【勇气之酿】!”江小鱼敲了敲木桶,发出沉闷的响声,“效果拔群!大幅提升抗寒能力与意志韧性!喝一口,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在冰原上冻成狗了!”
他话音刚落,伊恩·格雷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右手抚胸,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领主,我愿往。”
艾莉亚娜笑嘻嘻地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冰原那边的雪狐皮毛做的袄子特别暖和漂亮?顺便帮我带几张呗?”
老莫激动得直搓手,看着地图上那个标记点,如同看着绝世美女:“古代哨塔!那意味着可能有失传的符文铭刻、古代合金冶炼技术!老板!我必须去!我要采集样本!”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并未被强制要求、一直作为客卿的卡兰达尔身上。
这位高冷的夜精灵猎手,抱着双臂,沉默了片刻,在塞拉菲娜也投来一丝探究目光时,终于淡淡开口:“幽语森林的最北端支脉,有一条隐秘的小径,可以相对安全地通往冰原边缘。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带路。”
……
出发前夜,江小鱼独自一人爬上了酒馆的屋顶。夜风微凉,吹动着他的头发。脚下的酒馆灯火通明,传来老莫兴奋的嚷嚷声和艾莉亚娜清脆的笑声。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边,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辉。
“你明知那座哨塔,根据可靠情报,目前至少被三股不同的玩家势力盯上,其中不乏大型公会的外围成员。”塞拉菲娜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即便如此,你还是执意要去?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江小鱼没有回头,望着远处黑暗中如同巨兽脊背般起伏的山脉轮廓,笑了笑:
“正因为有人盯着,才更要去啊。”
“老卡,”他用了卡兰达尔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熟稔称呼,“酒馆不能只靠一场守城战的胜利,或者你的名头来立足。那只能让人害怕,不能让人信服。”
“我们得让人知道——”
他转过身,看着塞拉菲娜那双在夜色中依然明亮的眼睛,
“烈阳之扉的脚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从不因为前面有威胁,就他妈停下来!”
塞拉菲娜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夜风吹拂着她银色的发丝和残破的披风。
忽然,她抬起了自己的右臂。那里,一道如同荆棘般缠绕在她臂甲之上的暗金色锁链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那是禁锢她大部分神圣之源的“禁魔锁”。
只见那原本浑然一体的锁链纹路之上,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轻响,裂开了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裂纹。
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带着灼热温度的金色火焰,如同挣脱牢笼的幼鸟,从那裂纹中悄然渗出,在她指尖缠绕、跳跃。
她抬起眼,看向江小鱼,冰封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实质性的、名为“审视”与“期待”的火焰。
“那便…让我亲眼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回响,
“你这看似胡来的家伙…究竟能把一团快要熄灭的余烬,重新…烧得多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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