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窗棂,我袖口的草药灰还没干透。
昨夜那道蓝线碎成粉末时,风里有股淡淡的铁锈味。现在它又来了,缠在回廊檐角,比昨晚更细,几乎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像有根针在皮肤上轻轻划过。
我低头拍了拍袍子,灰簌簌落下,盖住手腕内侧那圈发烫的断链。藏书阁的事不能露,陆九玄还在昏迷,没人能替我挡一次。
推演课的钟响了三声,学生们陆续进堂。我挑了后排角落的位置,把笔记摊开,笔尖压着纸面,微微颤着。这是书院规矩,新来的优等生要主持第一轮星轨演练。我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司徒墨一进门,堂里就静了半拍。
他还是那身黑袍,领口敞着,指尖绕着半截断刀,步伐不急不缓。可每走一步,我胸口那块裹着断链的布就震一下,像被什么拽着。
他扫了一圈人,目光停在我身上。
“叶蓁。”他念我名字时,尾音拖得有点长,“上来。”
没人应声。我坐着没动。
“双生星轨推演,气脉相冲者最佳。”他靠在讲台边,刀尖轻点桌面,“你我正好。”
堂上有人低声议论。这种演练本该抽签,他却直接点名。我慢慢起身,脚步放稳,走上去时故意蹭翻了旁边桌上的符纸盒。纸片散了一地,几个人弯腰去捡。
他没拦我。
我站定在台前,掌心朝上。他抬手,指尖泛起一层淡紫光晕,那是妖力外显的征兆。他要画符,不是普通推演用的星轨图,是验血的引脉符。
我屏住呼吸。
他手指落在我掌心,一划,一勾,动作很轻。符纹刚成形,是青色的——正常反应。可当他的力道稍重,碰到我袖口垂下的断链时,那符突然变了。
青转血红。
我立刻反手一抖,袖中剩下的草药灰洒在掌心,顺势抹过那道符。灰粉沾湿,符纹糊了,像受潮失效的旧符纸。我往后退半步,脚跟撞上桌腿,身子一歪,顺势把手甩开。
“手滑了。”我说。
他没追。
但嘴角扬了一下。
台下有学生小声说:“刚才那符……是不是变色了?”
“你看错了,肯定是光晃眼。”
司徒墨抬手,示意安静。他盯着我,紫眸里红光一闪,又隐下去。
“再来。”他说。
我不动。
“怕了?”他往前半步,声音低了些,“还是……心虚?”
我抬头看他。他离得太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袖口那股冷香,像是陈年刀鞘浸过雨水的味道。他忽然伸手,像是要扶我,实则借势贴近。
耳畔传来一句话,尾音带着颤,像琴弦拨了一下。
“果然是观星族的气息。”他说,“星盘藏哪儿了?”
那声音不是单纯从耳朵进来的。它钻进脑子里,像有根丝线在扯记忆的边角。我眼前一黑,闪出火光——燃烧的殿宇,银发少年满脸血污,我塞给他吊坠,转身冲进烈焰。
我咬舌尖。
疼让我回来。
我猛地抬头,学着陆九玄平日那种冷淡语气:“司徒同学,课堂上演算,不该先报推演公式?”
他顿了一下。
我抬手整理发带,动作自然地把一撮草药灰蹭在他伸来的指尖上。灰里混了点灶底炭粉,能干扰妖力感知。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收回手。
“公式?”他轻笑一声,“你倒记得规矩。”
他退开两步,转身面向众人:“今日演练到此为止。”
没人出声。
我转身下台,脚步稳,背脊挺直。走到门边时,我故意放慢,从袖里摸出那块裹着断链的布条,假装没拿稳,让它滑落进墙缝。布角露在外面,像不小心遗落。
我拐出回廊,没回宿舍,而是跃上梁顶,藏在横木之后。
一刻钟后,他来了。
脚步很轻,几乎没声。他在墙缝前停下,弯腰,抽出那块布条。拿到鼻尖嗅了嗅,眼神沉了沉。然后他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就是忽然松了点劲的那种笑。
他把布条叠好,收进袖中。
转身时,他抬头看了眼梁上,目光扫过我藏身的位置。
我没动。
他走了。
我等了半炷香时间才落地。手摸向胸口,断链还在,烫得厉害。昨夜星盘的画面还在脑子里转,那银发少年的脸,越来越清晰。
不是幻觉。
可司徒墨到底知道多少?他问星盘下落,不是试探血脉,是冲着密室去的。他昨夜来过藏书阁,今天又当众逼我,动作太快,不像临时起意。
我低头看手腕。
草药灰被汗浸湿了一点,底下皮肤泛着微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过。我撩起袖子,一道极细的紫痕浮在皮下,像被针扎过。那是他画符时留下的,不是表面痕迹,是渗进经络的妖力印记。
它在动。
顺着血脉往心口爬。
我捏住手腕,用力掐下去。疼,但压不住那股热流。这印记不是为了伤我,是追踪用的。他能顺着它找到我,只要我灵力波动,或者情绪剧烈起伏,它就会亮。
我撕下里衣一角,裹住断链,再用布条死死缠紧。吊坠没了,但残链还在震,像是在回应什么。
我转身往药理堂走。
得想办法清掉这道印。草药灰只能遮一时,炭粉也压不住妖力渗透。我需要一种能中和妖息的药引,最好是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植物根茎——书院后山坟场边长的那种白花,叫“回头青”。
路过膳堂时,我看见那个大叔在剁肉。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躲闪。
我立刻拐进侧巷。
他昨晚背叛过我,现在看我的样子,像是被谁问过话。司徒墨的动作不止在课堂,他在铺网,一层一层收。
我贴着墙走,避开主道。
回头青得趁天黑去挖,但现在顾不上了。我得赶在印记彻底激活前处理掉它。否则下一次他再靠近,不用碰我,就能顺着这道紫痕读到我的情绪、记忆,甚至看到星盘密室的画面。
转过最后一个弯,我停下。
檐角又出现了那道蓝丝。
比昨夜短,横在砖缝上,微微发亮。
我蹲下,用指甲轻轻一碰。
丝线断了。
风一吹,碎成粉末。
和昨晚一样。
但这次,我闻到了一点腥味。
不是铁锈,是血。极淡,混在风里,几乎察觉不到。
我站起身,没走。
站在原地,盯着那片粉末飘散的地方。
然后我慢慢抬手,把缠着断链的布条解开,重新系了一遍。
动作很慢。
像是在等什么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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