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被隔壁婴儿的哭声惊醒。
正要发火,却突然想起——隔壁根本没人住。
透过猫眼,我看到一个苍白的身影在走廊来回踱步。
它突然停在门前,弯腰从门缝塞进一张纸条:
“救救我,我被困在你的隔壁。”
我颤抖着打开手机,看到物业三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提醒:1404住户,请勿在凌晨使用猫眼。”
而我就是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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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不是渐渐转醒,是那种猛地一下,像是被人从睡梦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心跳直接撞在了肋骨上,咚咚作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是婴儿的哭声。
高亢、尖锐,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穿透力,一下下刮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我烦躁地用被子蒙住头,试图把那声音隔绝在外。可没用。它像是长了脚,又或者带了钻头,无孔不入地钻进棉絮,钻进耳朵,直抵脑仁深处。昨晚熬夜赶方案的疲惫和此刻被强行中断睡眠的怒火交织在一起,太阳穴突突地跳。
隔壁又在搞什么鬼?这栋楼的隔音是不太好,可往常至多能听到点模糊的电视声,或者夫妻偶尔的争吵,像这样清晰的、持续的婴儿啼哭,还是头一次。
哭得人心烦意乱。
我猛地坐起身,黑暗中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凉水,试图压下一把无名火。哭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那家的男人呢?女人呢?就没人管管吗?非要在这凌晨三点,扰得四邻不安?
就在我几乎要忍无可忍,准备下床去敲墙警告的时候,一个念头,像条冰冷的蛇,毫无预兆地滑进了我的脑海。
等等……
隔壁……
隔壁1403,不是空着的吗?
我记得很清楚。上个租客,一个总爱在电梯里哼歌的年轻女孩,两个月前就搬走了。搬走那天,我还帮她抬过一个有点分量的纸箱。之后,那扇门就一直紧闭着。物业也说过,那间房子暂时还没租出去,也没卖出去。
那这哭声……
我动作僵住了,维持着半坐在床上的姿势,浑身的汗毛,在这一刻,悄无声息地立了起来。
哭声还在继续。一声接一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瘆人。
是听错了?幻听?还是……
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没错,声音的来源非常明确,就是左手边,一墙之隔的1403。绝对没错。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了上来。房间里明明门窗紧闭,却感觉有阴风阵阵。
我慢慢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来一点对面大楼残余的、惨淡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卧室门边,轻轻推开一条缝。
客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哭声在这里听得更加真切了,仿佛就在门外,就在那堵冰冷的墙壁后面。有一个婴儿,正在用尽全身力气哭嚎。
冷汗浸湿了背心。
我犹豫着,是退回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假装这一切都没发生,还是……
鬼使神差地,我的脚步挪向了入户门。
脑子里乱糟糟的。是哪个亲戚临时借住?还是新搬来了邻居,我没注意到?尽管各种理性的解释试图冒头,但那个“空置”的事实,像根坚硬的刺,扎在意识里,带来隐隐的不安。
我走到了门后。
厚重的防盗门隔绝了内外,但哭声似乎减弱了一点点,变得有些闷。门上装着那个开发商统一配的“猫眼”,一个小小的、鱼眼广角的窥视镜。
看一眼。
就看一眼。
确认一下,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也许只是哪家传来的声音,在楼道里形成了奇怪的反射。对,一定是这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过快的心跳,然后踮起脚尖,动作极其缓慢地,把眼睛凑向了那个冰凉的微型镜片。
猫眼视野有些扭曲。
楼道的声控灯没亮,只有尽头那个小小的、带着绿色“安全出口”标志的灯箱,散发着微弱而惨绿的光晕,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光线不足,视野里的大部分细节都模糊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
我调整了一下角度,将视线聚焦在1403的门口。
那扇熟悉的、深褐色的防盗门紧闭着,门把手上似乎……好像挂着什么东西?看不真切。门口的地面也空无一物。
哭声似乎就是从那扇门后面传出来的。
是我多心了吗?也许灯坏了,里面其实有人?
我凝神细看,眼睛因为长时间贴着猫眼而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
一个影子。
一个苍白的东西,猛地闯入了猫眼视野的边缘!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是什么?
我稳住狂跳的心脏,再次贴紧猫眼。
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具有人形的东西。
它出现在视野的左侧,正背对着我,面朝着1403的房门。它非常瘦,瘦得几乎脱形,穿着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质地像是某种薄纱或者……陈旧布料的长袍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还有一截脚踝,在惨绿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它就在1403门口,那狭窄的走廊空间里,来回地……踱步。
动作很慢,一步,一顿。脚步落地无声。它的身体有些佝偻,脖子微微前伸,姿态极其怪异。不像是在散步,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或者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焦躁不安的困兽。
它就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在一堵空置房屋的门前,徘徊不去。
而那个婴儿的哭声,还在持续。高一声,低一声,像是为这诡异的踱步配着音。
我的血液几乎要凝固了。头皮一阵阵发麻。这景象比单纯的哭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它是什么?鬼魂?怪物?还是……
我不敢想下去。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全身。
它踱了一个来回,又踱了一个来回。始终背对着我。
我死死盯着它,连呼吸都忘了,生怕一点点声响会惊动门外那个东西。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
它停下了。
毫无预兆地,就在一次转身,面朝着我这个方向的时候,它猛地定住了脚步。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止了跳动。
它……它发现我了?
隔着厚厚的门板,隔着这小小的猫眼?
它静止在那里,头微微低垂着,脸埋在阴影里,我看不真切。但直觉告诉我,它的“视线”,正穿透黑暗,牢牢地锁定在我这扇门,锁定在猫眼后面……我的眼睛上!
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我想要后退,想要逃离门口,可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苍白的身影,在惨绿的光晕中,像一尊僵硬的雕塑。
然后,它动了。
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猫眼视野扭曲,加上光线昏暗,我依然看不清它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更深的阴影。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尖锐得如同实质。
它朝着我,迈出了步子。
一步。两步。
无声无息,却带着千钧重压,一步步逼近。
最后,它停在了我的门前,近到……近到它那件灰白袍子的下摆,几乎占据了整个猫眼视野的下半部分。
它离我,只有一门之隔。
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霉味的气息,似乎正从门缝里渗透进来。
它想干什么?
我浑身僵硬,连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接着,我看到它,那个苍白的身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
它的动作带着一种关节缺乏润滑的滞涩感。它弯得很低,整个上半身几乎对折,头的位置降到了猫眼正下方,门缝附近。
然后,一只同样苍白、瘦骨嶙峋的手,伸进了视野。
那手指细长得不正常,指甲似乎有些长,颜色灰暗。
它用两根手指,捏着一小片折叠起来的、像是纸张的东西。
那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精准。
它捏着那片纸,从门底下的缝隙,那个专门用来塞报纸、小广告的窄缝里,轻轻地……塞了进来。
纸张摩擦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沙”的一声。
做完这一切,那只手迅速缩了回去,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然后,那个苍白的身影直起腰,没有再做任何停留,也没有再看向猫眼,而是转过身,用一种比来时更快的、依旧无声无息的步伐,径直走向了走廊的深处,消失在那片惨绿的光晕尽头。
它走了。
几乎是同时,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婴儿哭声,也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真正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死寂。
我僵在门后,维持着那个窥视的姿势,过了好几秒,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我猛地后退两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生疼。
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投向地面,投向入户门底下的那条缝隙。
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小小的纸条。
白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个醒目的污点,又像一个冰冷的诱惑。
它就在那里。
是那个……东西留下的。
救救我?被困在隔壁?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我窒息。隔壁是空房!哪来的人?哪来的婴儿?哪来的这个苍白徘徊者?
可那张纸条,真真切切地躺在那里。
我该怎么办?
捡起来?打开看?
不!绝对不能!
谁知道那上面附着什么?谁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引诱?
报警?对,报警!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冲向客厅茶几,上面放着我的手机。因为恐惧,手指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用指纹解了锁。
屏幕亮起,刺眼的光芒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我直接点开拨号界面,按下了“1”“1”“0”。
就在我的拇指即将触碰到拨打键的前一刻,手机屏幕上方,连续滑下了几条通知。
是物业群的消息。还有一条单独的物业推送。
时间显示,发送于……晚上11点57分。
就在我睡着后不久。
我的动作顿住了。
一种更加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我的心脏。
物业……这么晚发消息?
我颤抖着手指,退出拨号界面,点开了那个熟悉的物业App图标。
消息列表最顶端,那条来自“幸福家园物业服务中心”的未读消息,标题只有一个简单的符号:【提醒】。
我点开了它。
发送时间:23:57。
内容,只有一行字。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甚至不带任何表情符号。
但在这一刹那,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冻结!
屏幕上那行黑色的宋体字,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进了我的眼底:
【提醒:1404住户,请勿在凌晨使用猫眼。】
……
……
1404。
我的门牌号。
我就是1404。
消息发送于三个多小时前。
而我,在几分钟前,刚刚,用过了猫眼。
死寂。
房间里是绝对的死寂,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血管壁的嘶嘶声,还有牙齿因为无法控制地战栗,发出的细微的“咯咯”声。
手机屏幕的光冷冷地照在我脸上,映出我此刻必然惨无人色的脸。那行字,像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提醒:1404住户,请勿在凌晨使用猫眼。】
凌晨。
猫眼。
我用了。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东西。那个苍白的,徘徊的,塞进纸条的……东西。
这不是巧合。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物业知道?他们知道凌晨使用猫眼会看到什么?所以他们提前发了警告?可为什么是警告?而不是解释?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被欺骗感、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恶心。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门口。
投向那张依旧静静躺在地板上的,折叠的纸条。
“救救我,我被困在你的隔壁。”
隔壁……1403……
空置的1403。
一个空置的房间里,困着一个需要求救的“人”?一个能发出婴儿哭声,能留下纸条,形态却如此诡异的……东西?
而物业的警告,像是一道禁忌的封印。我触犯了它。
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张纸条,成了烫手的山芋,成了潘多拉的魔盒。我不敢碰,却又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它就在那里,带着门外那个存在留下的信息,也可能是……诅咒。
捡,还是不捡?
报警的念头再次升起,但物业那条警告信息,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如果物业知情,甚至可能是默许、或者掩盖着什么,那报警有用吗?警察会相信我吗?一个声称看到鬼影、收到诡异纸条,并且刚刚违反了物业凌晨禁令的住户?他们大概率会觉得我精神出了问题。
或者……联系物业?质问他们这条警告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发给我?隔壁到底有什么?
可万一……物业本身就有问题呢?那条警告,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标记?标记了违反规则的住户?
我不敢再想下去。
孤独和寒意从未如此深刻。我身处自己熟悉的家中,却感觉四面楚歌,每一寸阴影里都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屏幕的光线在颤抖,一如我无法抑制的身体。
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真相”——哪怕是最残酷的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纯粹恐惧。
我必须知道那张纸上写了什么。那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我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带着胸腔冰凉的刺痛感。我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挪向门口。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到门边,我停顿了几秒,再次侧耳倾听。
门外,没有任何声音。死一样的寂静。连大楼固有的、细微的管道水流声或者电梯运行声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地上这张纸条。
我弯下腰,动作僵硬得像是个生锈的机器人。指尖在触碰到那张冰凉的、略显粗糙的纸张时,猛地一缩,仿佛被烫到一般。
但我没有退缩。
我用颤抖的手指,捏住了那张折叠的纸条,迅速直起身,再次退到客厅中央,远离那扇仿佛不再安全的入户门。
纸条不大,就是普通的便签纸大小,折叠得很整齐,边缘有些毛糙。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
展开它。
里面会是什么?更详细的求救?还是……无法理解的诡异符号?或者是……空的?
我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像是下定决心般,用依旧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折叠的纸条打开。
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展开了。
上面有字。
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像是凝固血液般的颜料书写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断续,仿佛书写者在极度虚弱或者巨大的痛苦中写下:
“看见你了。”
……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空气凝固,呼吸停滞。
全身的血液,哗地一下,全部涌向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寒。
看见你了。
它看见我了。
透过猫眼。
在我看它的同时,它……也看见了我。
物业的警告是真的。凌晨,不能使用猫眼。不是因为会看到什么,而是因为……会被“它”看见!
那条警告,不是保护,而是……规避风险的提示?而我,愚蠢地,亲手撕掉了这层保护。
我触犯了禁忌。
我暴露了自己。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我。我猛地将那张纸条扔了出去,仿佛它是一条毒蛇。纸条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那三个暗红色的字,却像拥有生命般,死死地钉在我的视野里,灼烧着我的神经。
它看见我了!
它知道我在1404!
它知道我看过它!
那徘徊,那塞纸条的动作,根本不是什么无意识的游荡,它就是冲着我来的!那弯腰,那塞入的动作,分明就是一次精准的……标记!
我成了它的目标。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逃离这里?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疯狂地占据了我的大脑。对,离开这间房子,离开这栋楼!去任何地方都好!酒店,朋友家……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卧室,手忙脚乱地想要换上外出的衣服。可手指抖得太厉害,连扣子都解不开。恐惧像无形的枷锁,束缚着我的动作。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恐慌彻底吞噬的时候——
咚。
一声闷响。
从墙壁传来。
来自……隔壁。
1403。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再次冻结。
咚。
又是一声。
沉闷,有力。不像是敲击,更像是……某种重物,在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那面隔开我们两户的墙壁。
伴随着这有节奏的撞击声,另一种声音,细弱、飘忽,却无比清晰地,再次钻入了我的耳朵。
不是婴儿的啼哭。
这一次,是笑声。
一个婴儿的,咯咯的笑声。
清脆,愉悦,在这死寂的、被恐惧笼罩的凌晨,显得无比诡异,无比刺耳。
它就在墙的那一边。
笑着。
撞击着。
我僵立在卧室中央,浑身冰冷,动弹不得。逃跑的勇气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空。我知道,我可能……已经走不掉了。
那个“看见你了”的标记,已经打上了。
它,知道我在这里。
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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