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专门处理凶宅的房产中介。
>别人卖房靠装修,我卖房靠超度。
>接手百年凶宅的第一天,所有鬼魂都在逃离。
>老吊死鬼撞碎窗户,水鬼爬出浴缸干涸而死。
>“快走,这房子是活的!”影子房客用血在墙上警告。
>而我的委托人,那位苍白美丽的女士,正抱着黑猫微笑:
>“别怕,它只是饿了。”
>当我在地下室找到腐烂的契约,才明白她买凶宅的真正目的——
>所有被吃掉的灵魂,都成了她永葆青春的养料。
>现在,轮到我成为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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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抽打着斑驳的窗玻璃,像是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叩击。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陈旧木头的腐朽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腥——那是昨日刚刚被林墨“送走”的老房主,一个上吊了三十年的怨灵,最后消散时残留的执念。
林墨没开灯,借着窗外城市遥远霓虹的微光,仔细擦拭着壁炉架上那座沉重的黄铜座钟。这是他接手这栋老洋房后的习惯。每净空一间凶宅,他总要带走一件不起眼的小物件。不是古董贩子的贪婪,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与那些被安抚的亡魂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契约凭证。钟面玻璃反射着他模糊的倒影:三十出头,眉宇间带着常年与阴冷打交道的倦怠,眼神却沉静得像深潭的水。指腹下的黄铜冰冷刺骨,铜绿被擦去,露出底下黯淡的光泽。
突然,他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铜钟内部,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
紧接着,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然后,开始疯狂地逆时针旋转!
越转越快!秒针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分针和时针搅动成一片模糊的铜色光影!整个沉重的钟体在壁炉架上嗡嗡震动,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狂暴地想要破壳而出!
林墨瞳孔骤缩,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上。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不可能!
那个上吊的老房主,那个缠绕在钟摆上、穿着旧式长衫的佝偻老鬼,昨天傍晚,就在这间客厅里,当着他的面,被诵经声和符咒的光晕化成了几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烟,带着解脱的叹息彻底消散了。它绝不可能还留下任何足以撼动实体的力量!
他死死盯着那台发疯的钟。指针的狂舞毫无规律,像垂死的痉挛。几秒钟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撕裂声,三根指针猛地停下!秒针和分针扭曲着缠在了一起,时针则直直地指向了罗马数字“IV”和“V”之间那片空白的区域——一个不存在的刻度。
死寂瞬间降临,比刚才的疯狂更令人窒息。只有窗外单调的雨声,和钟摆彻底静止后留下的巨大空洞。
林墨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个用老檀木和暗红丝线编成的护身符,指腹下传来温润沉静的触感,稍稍压下了心底翻涌的惊悸。这行当干了快十年,送走的“房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种“清理”后的凶宅里再起波澜的情况,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意味着难以想象的麻烦和危险。
他掏出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映亮了他紧抿的嘴角。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闹钟,不是消息,而是刺耳的铃声猛地撕破了房间里的死寂——“叮铃铃铃!”
林墨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周扒皮。
是他的老板,周总。这个时间点打来,绝无好事。林墨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没有先开口。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急促,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烦躁,背景里似乎有隐隐的警笛声,隔着电波也透出股不祥的味道:“林墨?还没睡吧?操他妈的,清河路44号!出大事了!”
林墨的呼吸几不可闻地停顿了一瞬。清河路44号,那个地方……圈子里私下都叫它“永夜公馆”。那是块真正烫手、甚至可以说是“剧毒”的山芋。他喉咙有些发干,声音低沉:“周总,慢点说。44号怎么了?”
“妈的!那破房子又死人了!”周总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哑,“就今晚!一个不信邪的傻逼富二代,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进去搞什么‘灵异直播’!结果…结果就他妈一个活着爬出来了!吓疯了!嘴里只会喊‘影子吃人’、‘墙在流血’!警察现在把那边全封了!操!”
林墨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护身符的丝线。那栋维多利亚风格的老宅,像个盘踞在城市阴影里的巨大肿瘤。百年间,关于它的恐怖传闻从未断绝。自杀、失踪、离奇死亡……名单长得令人窒息。之前也有中介试图接手,结果不是离奇暴毙就是精神失常。它就像一头沉睡的凶兽,每一次被惊扰,都意味着新的血祭。
“林墨,”周总的声音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我知道那地方邪性!可这回不一样!有人!有人点名要买!不是那些想捡漏的蠢货,是真金白银砸过来,要求我们务必‘清理干净’!开价这个数!”他报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心跳骤停的天文数字。
“谁?”林墨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锐利的光。
“一个女的!叫艾米丽·索恩!背景查了,干净得像张白纸!妈的,越干净越他妈吓人!”周总喘了口气,“兄弟,我知道这活儿烫手!可这价钱……只要成了,你下半辈子躺着数钱都行!公司也指着这笔救命钱周转!算老哥求你!去试试!实在不行,咱撤!绝不勉强!”
林墨的目光扫过壁炉架上那台指针扭曲、指向虚空的黄铜座钟。那刺耳的逆时针旋转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一种冰冷的直觉顺着脊椎爬升。那个富二代喊的“影子吃人”……他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资料发我。天亮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林墨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一道道泪痕。他盯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手指在冰冷的窗棂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永夜公馆……艾米丽·索恩……还有刚刚那台指向虚空的钟。无数杂乱的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翻腾,最终被一种更深沉的寒意冻结。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逃?……还是,在‘吃’?”
***
清晨的雨势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浸透了墨汁的灰布。空气湿冷黏腻,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陈年墓穴的土腥味。出租车在离清河路44号还有一个街口的地方就死活不肯再往前开了。
“师傅,就前面路口。”林墨付了钱,推门下车。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哥,脸上刻着风霜,眼神里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忌讳。他接过钱,飞快地瞥了一眼林墨身上那件剪裁合体但洗得有些发白的深灰色风衣,又扫了一眼他放在脚边的那个看起来很沉的黑色旧式手提箱,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道:“小哥,听句劝,那地方……邪门得很!昨晚又出事了!能不沾就别沾!”
林墨点点头,没说话,拎起箱子。箱子里是他吃饭的家伙:罗盘、不同材质的容器、特制的线香、几卷不同用途的古老经文拓片,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具体成分、但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粉末和液体。
他沿着湿漉漉的人行道走向44号。越靠近,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越发沉重。路两旁的梧桐树高大却显得病恹恹的,枝桠扭曲着伸向阴沉的天空。其他房子都离它远远的,仿佛这栋老宅本身就是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染源。
终于,它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是一栋巨大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像一头搁浅在时光淤泥里的黑色巨兽。深色的石墙爬满了枯萎和半枯萎的藤蔓,如同干涸凝固的血脉。高耸的尖顶刺破灰暗的天幕,几扇狭窄的哥特式拱窗深陷在墙体里,像空洞无神的眼窝。屋顶上那些繁复的装饰性木雕,在经年累月的风雨侵蚀下早已腐朽变形,扭曲成各种怪诞痛苦的人脸形状。
最扎眼的是房子前拉起的黄色警戒线,在湿冷的晨风里无力地飘荡着。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门口低声交谈,神色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看到林墨走近,其中一个年轻警察立刻警惕地投来审视的目光。
林墨停下脚步,没有试图越过警戒线。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周总给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
“林先生?”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清冷、平静,像初冬湖面上凝结的第一层薄冰,没有一丝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我,索恩小姐。我到了,在警戒线外。”
“稍等。”电话那头只传来这两个字,随即挂断。
不到一分钟,一个身影出现在那扇厚重、布满繁复雕花却漆皮剥落的橡木大门内。门无声地打开一条缝隙。
林墨的目光越过警戒线,落在门后的女人身上。
艾米丽·索恩。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黑色长裙,料子像是某种带着微光的丝绒,将她纤细高挑的身材勾勒出一种近乎完美的曲线。裙摆长及脚踝,露出一双同样黑色的、尖头的高跟鞋。皮肤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瓷器般的冷白,近乎透明,衬得她乌黑的长发如同最深的夜色。她的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像是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但那双眼睛——那是林墨见过最奇异的眼睛。虹膜的颜色是极浅的灰蓝色,近乎银白,深邃得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湖。
她怀里抱着一只猫。
一只通体漆黑、没有一丝杂毛的大猫。它安静地伏在女主人的臂弯里,像一团凝固的阴影。唯有那双眼睛是金色的竖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警戒线外的林墨。那目光里没有丝毫猫科动物的好奇或警惕,只有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审视,冰冷而漠然,仿佛在评估一件死物。
艾米丽的目光在林墨脸上停留片刻,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然后转向警戒线旁的警察。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个之前还一脸警惕的年轻警察接触到她的目光,脸上竟瞬间掠过一丝茫然和顺从,下意识地就抬手掀开了警戒线。
林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他拎着箱子,沉默地走了过去。穿过警戒线时,他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混合的味道——雨水、湿冷的石头、浓重的霉味,还有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刺鼻的……类似铁锈烧灼后的气味。是血。而且是大量的、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的血。
他走到门前。艾米丽·索恩微微侧身,让开通道。距离拉近,林墨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不是香水味,而是一种更难以形容的、冰冷的、如同深埋地底多年的石棺打开时涌出的陈腐寒气,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甜腻的、类似腐败的曼陀罗花的香气。
那只黑猫的金色竖瞳,依旧死死地锁在他身上。
“林先生,”艾米丽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平静,“请进。希望你能让这里……恢复它应有的宁静。”她的话语很平常,但“应有的宁静”这几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诡异感。
林墨迈步,踏入了永夜公馆的门槛。橡木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阴雨绵绵的世界和那象征性的警戒线。
门内,光线骤然昏暗下来。玄关异常高大空旷,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浸水的棉絮。一股浓烈的陈腐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尘土、朽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黑暗深处缓慢呼吸所带出的腥膻味。这味道比门外闻到的更加浓重,直冲鼻腔。
林墨的目光扫过玄关。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像踏进了一池粘稠的淤泥。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悬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蛛网缠绕,大部分灯泡都碎裂了,仅剩的几盏发出微弱昏黄的光,将下方的一切都笼罩在摇曳不定的、病态的阴影里。墙壁上贴着暗红色的厚重墙纸,许多地方已经剥落、卷曲,露出底下发黑的墙体。一些地方残留着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污渍,形状狰狞。
而最让他心头发紧的,是安静。
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安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任何城市背景的杂音。只有他自己踩在灰尘地毯上的沙沙声,以及……他自己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微弱鼓噪。仿佛这座巨大的房子,是一个完全独立于现实之外的、真空的坟场。
“这里,‘房客’不多。”艾米丽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玄关里响起,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她抱着黑猫,站在一盏昏暗壁灯的光晕边缘,身影显得有些朦胧。“但都很……执着。希望你能尽快和他们沟通。”她的措辞很委婉,“沟通”,但在这种环境下,无异于“驱逐”或“超度”。
那只黑猫在她怀里换了个姿势,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闪烁着,依旧牢牢锁定林墨。
林墨没有立刻回应。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越来越浓重的不安。他蹲下身,轻轻打开脚边的黑色手提箱。箱盖内侧,镶嵌着一个古朴的罗盘。他小心地将罗盘取出,托在掌心。
罗盘是青铜质地,边缘已经磨得圆润光滑,中心的天池里,磁针微微颤动着。林墨口中默念起一段清心定神的短咒,指诀轻掐,将一丝微弱的、属于他自身“炁”场的意念注入罗盘。
嗡……
罗盘中心的磁针猛地一沉!紧接着,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拨动,开始疯狂地旋转!不是指向某个方位,而是毫无规律地、狂暴地在整个盘面上乱扫!指针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盘面上代表八方凶煞的符号仿佛都活了过来,在昏黄的光线下扭曲跳动!
林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死死盯着那根失控的磁针,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罗盘是他师父传下的,曾随那位老人走南闯北,镇压过无数凶戾之地。指针乱旋,只有一种情况——此地的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凶煞之气浓烈狂暴,如同沸腾的油锅,根本无从定位!甚至,这狂暴的“炁”本身,就带着一种强烈的侵蚀性,在疯狂冲击他注入罗盘的那一丝意念!
“哼!”林墨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与罗盘的联系,手指在盘面边缘快速划过几个符文,硬生生将那股狂暴的乱流压了下去。指针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终于不甘地停了下来,歪斜地指向一个介于“坤”(死门)与“离”(凶煞)之间的模糊位置。
他缓缓站起身,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一层。这房子……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百倍!它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的“凶宅”,而是一个活着的、狂暴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漩涡!那些所谓的“房客”鬼魂,在这种地方恐怕不是盘踞,而是……囚徒?或者……食物?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阴影边缘的艾米丽·索恩。
她依旧抱着那只黑猫,冷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刚才罗盘的剧烈反应和刺耳的嘶鸣视若无睹。只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深不见底,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结论。那只黑猫的金色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非人的、冰冷的光泽。
林墨将罗盘小心地放回箱子,合上箱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直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锐利如刀,刺向阴影中的女人:
“索恩小姐,你所谓的‘宁静’……到底是什么?”
艾米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能称之为笑容,更像是一种面具的细微褶皱。
“林先生是专业人士,”她的声音如同冰珠滑过玉盘,“‘宁静’,自然是让不该存在的,归于虚无。”她抱着黑猫的手臂似乎收紧了一瞬,那只黑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噜声,像是引擎在怠速运转。“房子很大,林先生请自便。我在这里等你消息。”她微微侧身,示意林墨可以开始他的“工作”。
林墨没有再追问。他提起箱子,迈步走向玄关深处那幽暗的走廊。脚下的灰尘地毯吸走了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虚无之上。他能感觉到身后那双冰冷的银灰色眼眸,以及那双非人的金色竖瞳,如同实质的芒刺,牢牢钉在他的背上。
走廊两侧的房门大多紧闭着,门扉厚重,颜色深沉,像是通往不同噩梦的入口。壁纸是更深的墨绿色,同样布满剥落的痕迹和可疑的深色污渍。空气更加沉闷,那股腥膻的、如同巨大生物呼吸的味道愈发浓重。
林墨在一扇相对完好的房门前停下。门牌上挂着一个模糊的黄铜数字:13。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冰冷的黄铜门把。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门把的瞬间——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开!
声音来自林墨刚刚经过的方向,是玄关那边!
林墨猛地回头!
只见玄关尽头,那扇巨大的、正对着楼梯的彩色玻璃窗——那扇描绘着某种宗教审判场景、色彩阴郁诡异的窗户——此刻,整面玻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无数碎片向内激射!
而在那破碎的玻璃中央,一个模糊扭曲的、穿着灰白色旧式长衫的人形轮廓,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狠狠抛出,硬生生撞碎了厚厚的彩绘玻璃!
那“人”影带着纷飞的玻璃碎片,翻滚着摔出窗外,重重砸在湿漉漉的前院草坪上!它似乎还想挣扎,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想要重新爬起,但动作却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木偶。它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极度扭曲痛苦的脸,眼球暴凸,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一个吊死鬼!
它浑浊的、充满死气的眼睛,惊恐万状地望向破碎窗口的方向,又猛地转向走廊里的林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嘶鸣,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
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吊死鬼暴露在户外阴雨中的身体,如同被泼上了强酸,开始“滋滋”作响!它灰白色的旧式长衫和下方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萎缩、分解!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又像是被某种贪婪的东西在急速吸食!仅仅两三秒钟,那个刚刚还挣扎抽搐的形体,就在林墨的注视下,彻底化为了一缕刺鼻的青烟,被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散、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撞窗而出,到彻底灰飞烟灭,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快得像一场幻觉。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破碎窗框处灌进来的冷风,呜呜作响,卷动着地上的玻璃碎屑。冰冷的雨水混合着窗外泥土的气息,瞬间冲淡了走廊里原本浓重的腥膻味,带来一种残酷的清新。
林墨僵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见过无数鬼魂消散,或被超度,或被消灭,但从未见过如此……仓惶、如此绝望、如此迫不及待地自寻“毁灭”的方式!那老吊死鬼最后望向屋内的眼神,那极致的恐惧,比任何厉鬼的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它不是在攻击!它是在……逃命!
不惜撞碎窗户,暴露在能“杀死”它的户外环境中,也要逃离这栋房子!这栋房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一个盘踞了几十年的凶戾怨灵都恐惧到宁愿选择彻底的湮灭?!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林墨猛地转头,看向玄关方向——艾米丽·索恩依旧站在原地,抱着那只黑猫。破碎的窗户就在她侧面不远处,冷风卷动着她乌黑的发丝和黑色的裙摆。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有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平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地看着窗外那吊死鬼彻底消散的地方。
她怀里的黑猫,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低沉、怠速般的呼噜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林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迫自己转回头,不再看那个女人和那只诡异的猫。目光落在13号房门的黄铜把手上。刚才那吊死鬼撞窗而逃的方向,似乎就是想要远离这条走廊深处!
这里面,有什么?
他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和雨水腥气的冰冷空气,压下翻腾的惊骇。指尖再次用力,拧动了冰冷的门把手。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水腥气和某种东西腐败甜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一个浴室。很大,很旧。地上铺着黑白相间的马赛克瓷砖,许多已经碎裂或缺失。一个巨大的、老式的爪足浴缸占据了大半空间,浴缸表面是剥落的搪瓷,露出底下暗沉的铸铁。浴缸边缘镶嵌着黄铜,也早已失去了光泽。
浴缸里,并非空无一物。
浑浊的、发黄的积水几乎注满了整个浴缸,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油污和不明絮状物。而在那浑浊的水中央,赫然漂浮着一团浓密、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发丝如同水草般散开、蠕动,缠绕着一个隐约可见的、惨白肿胀的头颅轮廓!
一个水鬼!
林墨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后退半步,手已经探向腰间的护身符。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发生。
那水中的长发猛地抖动起来!不是攻击,而是……挣扎!一种极度痛苦的、濒死的挣扎!
“咕噜噜……”浑浊的水面剧烈翻腾,冒出大串大串的气泡。那只惨白肿胀的手猛地伸出水面,五指痉挛地张开,疯狂地抓挠着滑腻的浴缸边缘!指甲在剥落的搪瓷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呃……呃啊……” 一种仿佛溺水者濒死前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充满痛苦和窒息感的嘶哑呻吟,断断续续地从水下传来。
它在挣扎!它在试图爬出浴缸!
林墨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这水鬼的形态和挣扎的力度,都显示出它绝非善类,怨气深重。但此刻,它所有的凶戾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东西的极致恐惧!
它在恐惧什么?恐惧这浴缸?恐惧这水?还是……恐惧这栋房子本身?
就在林墨试图靠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时——
哗啦!
一声剧烈的破水声!
那水鬼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上半身猛地从污浊的黄水中挺了起来!
一张高度肿胀、五官扭曲、皮肤呈现骇人青白色的女人面孔暴露在空气中!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眼球浑浊不堪,死死地盯着林墨!不是怨毒,而是……一种刻骨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燃烧殆尽的哀求!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紧接着,诡异而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她暴露在空气中的、湿漉漉的肿胀躯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就像被看不见的烈日暴晒,又像被无形的抽水机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迅速失去那种肿胀的饱满感,变得灰暗、褶皱、紧贴在骨头上。湿漉漉的头发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干枯、灰白、失去光泽!仅仅几秒钟,一个刚刚还湿淋淋、肿胀发白的水鬼,就在林墨眼前,硬生生变成了一具蜷缩在浴缸污水里的、灰黑色的干尸!
那干尸般的形体,最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烤焦的虫子,随即彻底僵直不动。构成它形体的黑色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轻响,迅速逸散、淡化,最终消失在污浊的水面上。
浴缸里,只剩下一池死寂的、发黄的污水,和几缕漂浮着的、灰白的枯发。
林墨僵立在浴室门口,全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短短几分钟内,他目睹了两个强大的怨灵以最惨烈、最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杀”!
恐惧!它们都在恐惧同一个东西!恐惧到宁愿选择彻底的、痛苦的湮灭!
这栋房子……它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转身,冲出浴室,想要质问那个站在玄关阴影里的女人。然而,当他冲到玄关时,艾米丽·索恩已经不在原地了。只有破碎的窗户灌进来的冷风,呜呜地吹拂着地上的玻璃碎屑。
她去哪了?那只猫呢?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空旷死寂的玄关,然后投向那条通往二楼的、盘旋而上的宽阔橡木楼梯。楼梯扶手积满了灰尘,地毯破败不堪。一股更浓重的、令人窒息的腥膻味,正从楼梯上方弥漫下来。
他咬了咬牙,握紧了腰间的护身符,迈步踏上了通往二楼的阶梯。每一步都踩在腐朽的地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二楼的走廊更加昏暗,空气更加粘稠沉重。墙壁上的壁纸剥落得更厉害,大片的深褐色污渍触目惊心。
他小心翼翼地前进,警惕着每一扇紧闭的房门。就在他经过一扇没有任何标识、颜色比周围更加深沉的橡木房门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如同水纹般扫过他的身体!同时,腰间那枚温润的檀木护身符,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有东西!就在这扇门后!而且,极其危险!
林墨猛地停住脚步,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那扇深沉的房门。门把手是黑色的,布满划痕。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
但护身符的灼热感越来越强烈,紧贴着他的皮肤,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门后的东西,正隔着厚重的木板,“注视”着他!那“目光”充满了冰冷的恶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实质般的饥饿感!
林墨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但精纯的意念,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冰冷的黑色门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门把的前一刹那——
“滋啦……滋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指甲刮擦粗糙墙壁的声音,猛地从门内响起!声音急促、疯狂,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
林墨的动作僵在半空。
那刮擦声持续了几秒钟,然后骤然停止。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新鲜血液的味道,穿透厚重的门板缝隙,丝丝缕缕地弥漫出来!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再犹豫,猛地拧动门把,用力推开了房门!
吱呀——
沉重而滞涩的开门声,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房间内一片昏暗。厚厚的窗帘紧闭着,挡住了窗外所有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陈腐气息,还有那股新鲜血液特有的、刺鼻的甜腥。
借着门口透入的微光,林墨的目光瞬间被正对着房门的墙壁所吸引!
那面原本覆盖着深色墙纸的墙壁上,此刻,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涂抹着几个巨大、扭曲、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写下的潦草字母!那液体尚未完全凝固,正沿着墙壁缓缓滑下,留下几道刺目的痕迹。
那血字是:
> RUN! It’S ALIVE! (快跑!它是活的!)
而在血字下方,靠近墙角的地板上,蜷缩着一团极其黯淡、几乎要融入黑暗的灰影。那灰影的形态极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边缘不断地扭曲、闪烁、弥散。它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只剩下最后一点模糊的轮廓,还在艰难地维持着“存在”。
林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灰影的核心,正散发着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意识!同时,还有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善意”?一种在彻底消散前,拼尽全力想要发出警告的悲悯!
这就是那个用血在墙上写字的“房客”!一个几乎被彻底吞噬的“影子”!
就在林墨的注意力完全被墙上的血字和那个濒临消散的灰影吸引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地的声音,在他身后,房门外,空旷的走廊里响起。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跳!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他如同被电流击中,骤然转身!
走廊里光线昏暗。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艾米丽·索恩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她依旧穿着那身丝绒般的黑色长裙,冷白的面容在阴影里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她怀里抱着那只通体漆黑的猫。
黑猫金色的竖瞳,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妖异的光泽,正直勾勾地盯着房间内墙上的血字,以及墙角那团濒死的灰影。它粉色的舌头,正缓缓地、一下一下地舔舐着自己的嘴角。刚才那轻微的“啪嗒”声,正是从它嘴边滴落的一滴……暗红色的液体!
一滴血!
艾米丽的目光从墙上的血字移开,落在林墨惊骇的脸上。她的嘴角,再次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别怕,林先生。”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静,像冰面下的暗流,“它只是……”
她顿了顿,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餍足?
“……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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