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穹下，风像是凝固了似的，连一丝流动的痕迹都没有。三人围坐在那根螺旋纹路的石柱旁，身上的疲惫还未散尽，空气中却已经弥漫起另一种更微妙的压力——那种压迫不是来自敌人，而是来自整个空间本身。
精卫靠在石柱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建木小树的枝干。它今天格外活跃，叶片间金线流转得比往常快了许多，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又像是终于回到了久违的老家。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有点像梦？”龙族青年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就是那种，你觉得自己清醒着，但所有东西都慢了一拍的那种梦。”
山鬼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眼神扫过四周漂浮的光尘。那些原本看似静止的星屑，此刻竟真的在缓慢旋转，像是某种看不见的齿轮正在缓缓咬合。
“别让这种感觉把你带偏。”精卫轻声道，语气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归墟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它不会讲道理，也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星辰之力依旧被压制得死死的，就像被困在一层厚重的茧里。但她并不慌张，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因为建木小树的气息越发清晰，它似乎能在这片混乱中找到秩序。
“我们不能一直坐在这儿。”她说，“得动起来。”
山鬼和龙族青年对视一眼，各自撑着地面站起来。就在他们准备迈步时，建木小树忽然轻轻一震，一片半透明、晶莹如冰的东西从枝叶间滑落，落在精卫脚边。
那是一块记忆碎片。
它不大，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泛着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微光，像是被风吹碎的月影，又像是封存在时间深处的一滴水珠。
“这是啥？”龙族青年凑近看，眉头皱成一团，“不会又是哪个老妖怪留下的留言吧？”
“不知道。”精卫弯腰拾起碎片，指尖刚触碰到它，一股凉意便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像是直接钻进了骨髓里。
下一秒，她的意识猛然一沉，眼前的景象剧烈晃动，仿佛整片空间都被撕裂成了无数细碎的画面。
画面一：
一座青铜祭坛悬浮于虚空之中，十二道身影环绕其上，衣袍翻飞，法印交错。其中一人手持星辰权杖，另一人掌中握有混沌图腾。他们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却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归墟不可破……”有人低声呢喃，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画面二：
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更像是某种古老存在的注视。紧接着，一道低语响起：
“若门开，混沌将醒。”
画面三：
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中央，她背对着镜头，长发随风飘扬。她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铃铛。
铃铛未响，却让整个画面瞬间崩塌。
精卫猛地回神，额角渗出冷汗。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记忆碎片，发现它的光泽已经黯淡了几分，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信息释放耗尽了它最后的能量。
“你看到什么了？”山鬼问，语气紧绷。
“一些……画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跳，“有巫族，有混沌，还有……那个铃铛。”
龙族青年的脸色变了：“你是说，铃铛不是后来才有的？它一开始就在那儿？”
精卫点点头，目光转向建木小树。它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叶片微微颤动，金线愈发明亮，像是回应着某种召唤。
“这不是普通的记忆碎片。”她低声说，“它里面藏着的东西……和上古巫族有关。”
“什么意思？”山鬼追问。
“我还不确定。”她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我能感觉到，这些记忆之间是有联系的。它们不是随机出现的，而是被某种力量刻意保留下来的。”
龙族青年挠了挠头，一脸懵逼：“所以咱们现在是解谜模式？”
“差不多。”精卫嘴角微扬，难得露出一点轻松的笑意，“只不过，这次的谜题，关系到整个归墟的命运。”
她将碎片放在掌心，闭上眼，尝试再次读取它的信息。然而这一次，碎片再无反应，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她睁开眼，环顾四周，“这片空间在变化，但它也在留下线索。”
“比如？”山鬼问。
“比如这座石柱。”她指向那根螺旋纹路的柱子，“它和刚才记忆里的祭坛很像，甚至可能就是同一种构造。”
“你想说什么？”龙族青年有些紧张地后退一步，“该不会要我们把这玩意儿拆了吧？”
“暂时还不用。”精卫摇头，“但我们得找到更多类似的标记。如果这些记忆真的是上古巫族留下的指引，那么它们一定还藏在别的地方。”
山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是想……追踪这些记忆碎片？”
“没错。”她点头，“它们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地图的一部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搞清楚它们背后隐藏的真相。”
空气中的压迫感依旧浓烈，但他们的心情却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种无从下手的迷茫，开始被一种新的目标所取代。
探索，开始了。
精卫将记忆碎片收好，正准备迈步，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嗡鸣声。那声音像是从地下传来，又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
“听到了吗？”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两人。
山鬼点头，脸色凝重：“像是……什么东西在苏醒。”
龙族青年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咱们是不是不该在这儿待太久？”
精卫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将手掌贴在地面。冰冷的岩石之下，确实有一种奇特的震动在缓缓扩散，就像是大地的心跳，正在一点点加快。
“走。”她站起身，语气平静却透着决断，“我们得赶在它完全醒来之前，找到下一个线索。”
三人再次迈步，朝着未知的深处走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那根石柱上的螺旋纹路，悄然亮起了一圈微弱的光芒。
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存在，在暗中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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