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还在吹，但已经不是刚才那阵带着咸腥味的风了。
精卫站在断壁边缘，手指微微发麻。她能感觉到掌心里那枚鳞片还在震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天空的颜色变了，原本是深蓝的夜幕，现在泛着一层诡异的青灰，仿佛整个东海都被谁从内部掏空了，只剩下一具壳。
“这味道……不对劲。”山鬼皱眉，骨片上的红光忽明忽暗，“灵气乱得不像话。”
“不止是乱。”精卫低声说，“是暴动。”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整片废墟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像是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远处的海面开始翻涌，浪头高得离谱，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水下搅动。
紧接着，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如同喷发的火山口，直插云霄。海水不再是蓝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浓稠的墨色，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银光——那是失控的灵力碎片，在空气中燃烧、爆裂。
“共工残魂……真的失控了。”山鬼咬牙，迅速抽出一片骨片，上面的巫纹瞬间亮起。
“不是真的，是彻底疯了。”精卫抬头望向那片扭曲的天空，星辰之力在她周身流转，形成一圈圈淡淡的光晕，“他在找东西……或者……”
她顿了一下，眼神骤然一凝：“他想回去。”
“回哪儿？”
“归墟。”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猛然炸开，将两人同时掀飞出去。精卫在空中翻了个身，勉强稳住身形，却见四周的海水已经完全沸腾起来，化作无数条水龙卷，横扫四方。
“快！”她大喊一声，双手一合，星辰之力如瀑般倾泻而出，化作一条条星光锁链，缠绕住那些狂暴的水龙卷。
每一根锁链都像是由星尘织成，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它们缠住水龙卷的瞬间，便开始缓慢地将其拉扯、压缩，试图将失控的力量重新引导回深海深处。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咆哮声从海底传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糟了。”山鬼脸色一变，快速结印，“这不是普通的残魂暴走……这是求救信号！”
“什么？”
“他在召唤什么！”山鬼的声音几乎是在吼，“那些混沌生物……全都往这边来了！”
果然，远处的海面上，黑影浮动，密密麻麻的触须从水中探出，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嘶鸣声。这些生物形态各异，有的像章鱼，有的像蛇，还有的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你还能撑多久？”山鬼一边布置巫阵，一边回头问。
“五分钟。”精卫咬紧牙关，“最多十分钟。”
“那就祈祷这十分钟里别出什么幺蛾子。”
“你以为我能控制时间吗？”精卫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却没停，“我现在连呼吸都要计算灵力消耗。”
山鬼没再说话，只是将最后一块骨片嵌入阵中。刹那间，一道金红色的屏障升腾而起，将她们与外界隔绝开来。外面的世界依旧在崩塌，但在这一刻，她们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你还记得刚才黑袍人说的话吗？”山鬼忽然开口。
“哪一句？”
“他说，‘你是钥匙’。”
精卫沉默了几秒，缓缓点头：“我记得。”
“你觉得……他是认真的？”
“我不知道。”精卫低头看着手中的鳞片，它表面的纹路正在缓缓变化，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又像是即将熄灭的火焰。“但我能感觉到，它和归墟之间……有联系。”
“你想去？”
“不想。”她苦笑，“但我有种预感，迟早会被逼着去。”
山鬼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屏障外的海水突然静止了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什么。
然后，一道巨大的水墙轰然压下！
“来了！”山鬼立刻催动巫阵，屏障瞬间扩张，硬生生挡住了那一击。
精卫则抓住机会，将星辰之力注入海水中，尝试与残魂建立新的连接。她的意识缓缓下沉，进入那片混乱的能量之中。
一开始，她只看到一片无边的黑暗。
接着，一点点星光浮现，像是夜空中散落的星辰。
她顺着星光向前，终于看见了那道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披着水雾般的长袍的男人，面容模糊，身形飘忽，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精卫心头一震。
那是……愤怒、悲伤、不甘，还有……思念。
“你到底是谁？”她轻声问。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归墟的方向。
就在这一刻，精卫脑海中响起一阵低语，像是风吹过山谷，又像是潮水拍打礁石。
“钥匙……归墟……等我……”
声音戛然而止，残魂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那股波动，却实实在在地留在了她体内。
“他留了东西给我。”她喃喃道。
“什么？”
“一个印记。”精卫闭上眼，感知着体内那丝异样的波动，“通往归墟的……感应印记。”
山鬼闻言，神色一凝：“也就是说，他已经把你当成了……通道。”
“也许吧。”精卫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我不属于任何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活下来。”她轻轻一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找答案。”
海风再次吹起，这次，带来的是归墟的气息。
而远方的天际，隐约有一道光痕划破云层，像是一把剑，劈开了混沌。
剑柄上，还沾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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