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沈家老宅。
厚重的红木家具沉淀着千年的时光,却也压不住空气中几乎要爆炸的焦灼。
沈逸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每一次脚步落下都沉重得仿佛要踩碎地砖。
窗外是古都繁华的夜景,霓虹闪烁,却丝毫照不进他此刻一片冰封的心海。
温太华传来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滋滋作响地烫在他绷紧的每一根神经上。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
林晓被单独安置在机场附近一处徒有其名的“医疗监护设施”内,实际条件极为简陋。
加方指定的医生根本不懂她病情的特殊性,只是程式化地记录着最基础的生命体征。
那台维系她微妙意识平衡的维生舱,竟然因为加方担忧“内置设备可能用于数据传输”这一令人发指的荒谬理由,被强行要求中断了部分非核心却至关重要的辅助功能!
医疗团队每一次据理力争,都被对方用“按规定流程”、“正在评估”等冰冷的官腔搪塞回来。
法律程序如同沉重的司法磨盘,缓慢而冰冷地转动着,碾过所有希望。
每一次庭审听证都隔着巨大的时差传来,对方律师死死咬住那些精心捏造的财务条款和模糊的技术出口管制条例,在细节上反复纠缠,其拖延时间的意图昭然若揭。
“他们是在熬她!也是在熬我!”
沈逸猛地停住脚步,声音嘶哑,眼底布满了血丝,连续不眠不休煎熬和极致焚心的愤怒担忧几乎要将他撕碎,
“每多耽搁一天,晓晓就多一分凶险!那些庸医根本不知道她大脑里是什么情况!我必须去!我要立刻飞去温太华!”
“胡闹!”
太师椅上的沈老爷子一掌拍在扶手上,声若雷霆,苍老身躯迸发出摄人的威压 ,
“你现在去干什么?自投罗网吗?他们扣住晓晓,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冲着你手里的核心技术来的!你人一到,他们立刻就能罗织更多罪名把你也扣下!到时候谁去救晓晓?谁来稳定大局?”
“爷爷!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晓晓在那里受苦受难!我是她的丈夫啊!”
沈逸猛地转身,血丝密布的眼眶通红,低吼道,“他们不就是想要技术吗?我给。只要他们能够放人!”
“胡说!”
老爷子气得浑身剧烈颤抖,手指直指沈逸,
“你给了,他们就会放人吗?幼稚!他们只会得寸进尺,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然后呢?你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拼命的兄弟吗?对得起国家的信任吗?
沈逸,你肩上扛着的不是一个小家,是一个企业,更是一份重沉沉的国之重责!你给我现在、立刻、冷静下来!”
沈逸的母亲杨婉仪在一旁默默垂泪,泪珠无声滚落,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无助地看着这对同样倔强的爷孙俩。
他也爱林晓这个儿媳妇,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深爱。
气氛凝重得如有实质的铅块,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叩响,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
老管家邱贵引着两位身着深色西装、气质沉稳精干如出鞘利剑般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那人,国字脸,岩雕般的面部线条分明,眼神锐利而平静,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场。
“沈老先生,沈总,冒昧打扰了。”
为首者利落地出示了一个带有庄严国徽的证件,
“国安部的,我姓王,这位是我的同事,姓李。关于林晓女士的情况,我们需要和沈总紧急沟通一下。”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紧绷如弦。
沈老爷子深沉地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示意管家出去并把门关好。
王处长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份情报报告:
“沈总,你的心情我们完全理解。但你现在绝不能去枫叶国。据我们了解,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你、针对‘蓝晶’技术的标准陷阱。”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调出几张复杂的关系网图和分析报告。
“指控林女士的所谓“财务造假”和“违反技术出口管制”,完全是无稽之谈、凭空捏造。
其源头不过是米国司法部下属机构,凭借其国内法的长臂管辖原则,依据一份精心炮制、扭曲事实、断章取义的情报,向枫叶国提出的引渡请求。
其核心目的,绝非真正诉诸法律程序,而是企图采用人质战术,迫使你屈服,交出稀晶技术的核心数据和研究成果,或至少彻底拖垮你们的研发进程。”
“参与此次行动的,远不止‘普罗米修斯基金’。”
李处长压低声音补充道,
“背后闪现着有米国军方背景的dARpA(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的影子,以及数个与军工复合体关系盘根错节的游说集团和私人军事服务公司。
他们动用的是国家力量与资本黑手的混合模式。你在温太华机场所见的cbSA和Rcmp,仅仅是最前台的执行者。
暗地里,至少有三个以上的专业团队正围绕林女士展开活动,包括情报刺探、法律构陷、舆论操控,甚至…物理渗透准备。”
王处长指向关系网中的一个节点:
“尤其需要警惕这个‘灰岩公司’(Greyrock LLc)。它注册于特拉华州,表面上从事风险管理咨询,实则是为幕后势力提供‘湿活’服务的白手套。
我们通过高度可信的情报渠道获悉,其人员已以多种伪装身份潜入温太华。你一旦现身,人身安全将面临重大风险,反而会给他们制造‘意外事故’的机会。”
沈逸听着这些冰冷而残酷的分析,拳头死死攥紧,骨节泛白,指甲几乎陷进掌心,但他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国安部门提供的情报,将他从失控的情绪边缘猛地拽回这残酷的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法律程序?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晓晓等不起啊!”
沈逸的声音压得很低,字句在压抑中颤抖着迸出。
法律战必须要打,而且要打得漂亮,这是真正的主战场,关乎规则与道义。
王处长语气坚定,
“国家层面的外交施压和经济反制将持续加码。我们已冻结多家在华拥有重大利益的枫叶国企业的项目审批,同时暂停了部分农产品进口,并抓捕了一名涉嫌窃取我国国家机密的重要嫌疑人。这些举措都将转化为加方内部的切实压力。”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投向沈逸:
“但是,沈总,对方既然动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正说明他们在常规竞争中已感到恐惧与无力。你的‘蓝晶’技术,必定触及了他们的核心利益,甚至可能直接威胁到其长期维持的技术霸权。这才是他们如此狗急跳墙的根本原因。”
“这意味着,你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要亲自去冒险,而是要以最快速度,让‘蓝晶’技术真正成熟、落地,形成无可撼动的绝对优势!你越是成功,手中的筹码就越重,林女士的安全才越有保障!
对方之所以扣押人员,正是因为他们在技术上无法与你匹敌!你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彻底击溃他们!这才是对晓晓最有力的保护,也是最强硬的反击!”
王处长的话,如同惊雷贯耳,炸响在沈逸的脑海。
是啊,对方真正恐惧的,正是他所掌握的!
自己若因慌乱而失了方寸,甚至冒险落入圈套,才是真正的亲者痛仇者快!
“可是…晓晓她…”
想到妻子孱弱的身体和未知的处境,他的心仍似被利刃反复绞剜。
“林女士的安全,我们另有部署。”
李处长接过话,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
“有些事,不能放在台面上说。但请你相信国家的力量和意志。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位为国付出、遭受不公的公民孤立无援。有些线,已经开始动了。你需要的是耐心和绝对的信任。”
就在这时,沈逸放在桌上的那部加密终端,屏幕毫无征兆地自动亮了起来。
那个灰色图标没有闪烁,而是瞬间投射出一段极其复杂、不断自我折叠变幻的全息影像级三维几何图形。
图形核心处,一个清晰的经纬度坐标如同被无形之钉铆住,定位点精确指向枫叶国温太华国际机场附近某处!
紧接着,图形下方骤然闪过一行简短冰冷的指令代码:
协议:守护。
优先级:最高。
目标:林晓。
状态:锁定。
干扰源:已标记。
信号仅仅持续了约五秒,屏幕随即恢复如常。
书房内一片死寂。
王处长和李处长对视一眼,眼中都掠过一丝震惊和极度的凝重。
他们显然知道这个“守护者”的存在,但其展现出的这种主动性和精准情报能力,依然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沈逸死死盯着那个已经消失的坐标,一股冰冷的、非人的力量感顺着脊椎爬升。
AI“守护者”…它不仅在监控,它甚至在主动介入!
它标记了什么?
是干扰源?
是那些“灰岩公司”的人吗?
它想做什么?
王处长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沈总,看来…你还有一位特殊的‘盟友’。但它的意图,我们无法完全掌控。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沈逸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慌乱与赤红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交织着决绝、冰冷,以及对非人力量一丝敬畏的复杂光芒。
他看向两位国安官员,又看向一脸忧色的爷爷,声音平静,却蕴藏着千钧之力:
“我明白了。”
“我不会贸然前往枫叶国。”
“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打错了算盘,惹错了人。”
“晓晓,我一定会接回来。而‘蓝晶’,必将成为真正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拿起那部刚刚接收到神秘信息的加密终端,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缓缓摩挲。
风暴已然降临,他必须成为风暴眼。
那最冷静的中心,也是最疯狂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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