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之行在即,各项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林枫深知,面对隐修会这样历史悠久、理念偏执的对手,仅凭武力远远不够,必须从根源上理解他们的思想脉络。在出发前的最后时间里,他再次一头扎进陆家藏书楼,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隐修会核心理念的直接记载。
陆伯通见他又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藏书楼更深处的某个角落:宋元杂记,野史稗钞,或有所得。便不再多言。
林枫道谢后,径直走向那片区域。这里的书籍保存状况相对较差,许多书册封面破损,纸页泛黄脆化,需要格外小心。他开启价值之眼,淡金色的光芒在眼底流转,帮助他快速筛选着那些散发着特殊历史气息和思想波动的文本。
经过大半天的搜寻,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册看似毫不起眼的蓝布面线装书上。书脊上没有题名,封面也磨损严重,但在他眼中,这本书却散发着一种异常偏执、凝练,甚至带着几分狂热的意念残留。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吹去封面的浮尘,轻轻翻开。内页的字迹是典型的宋末风格,笔迹略显潦草,仿佛是在某种急切或隐秘的状态下书写而成。这是一本私人札记,作者自称山野散人,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见识却非同一般。
【...今观时局,崩坏若此,北虏南侵,江山板荡,黎民涂炭。究其根本,非兵不利,非城不坚,实乃人心离散,价值淆乱所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此非天道倾颓,价值失衡之象乎?】
开篇便是对宋末乱世的沉痛抨击,将王朝衰败归咎于价值的混乱与失衡。林枫微微点头,这倒是与隐修会关注的切入点相符。
他继续往下翻阅,札记的内容逐渐变得深邃而偏激。
【...近日偶得残卷,乃前朝秘本,述之理,初闻惊为妄语,细思之,却觉深得天机...夫天下万物,莫不有其价。金玉珠帛,权势名位,乃至学识气运,皆为价值之显化。然价值散落,各归其主,则必有争抢,有浪费,有高低不均,此世间一切纷争祸乱之源也...】
林枫的眉头渐渐皱起,这段话已经开始显露价值归一理论的雏形,将世间一切矛盾归因于价值的分散。
【...若能使天下万价值,皆归于一处,由明晓价值真谛、超脱私欲之神选者统一支配,按需分配,各得其所,则争抢可息,浪费可止,不均可平...天下大同,秩序井然,岂不美哉?此方为根治乱世之良方,超脱轮回之正途!】
看到这里,林枫的心猛地一沉。札记中的描述虽然带着理想化的色彩,但核心思想与隐修会的价值归一理念已经高度重合——主张将一切价值收归一体,由所谓的神选者掌控,以实现他们心目中的与。
他快速向后翻阅,札记后续的内容记录了这位山野散人如何被这套理论深深吸引,并开始秘密联络志同道合者,形成了一个小型团体,探讨如何实现价值归一。他们最初的想法还比较朴素,试图通过劝说富人散财等方式来平衡价值,但显然收效甚微。
札记的最后一篇,笔迹变得格外狂乱,透着一股绝望与不甘:
【...难!难!难!人心之私,如附骨之疽!劝说无用,感化无功!莫非...唯有以非常之手段,行雷霆之事,方能强行拨乱反正,收万价值于一体?...然则,谁为?吾乎?彼乎?...道阻且长,吾将上下而求索...】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没有后续。这位宋末的山野散人及其小团体后来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但这本札记,无疑为隐修会的思想起源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注脚。他们的理念并非凭空产生,而是源于对乱世的反思,却走向了极端和偏执。
林枫合上札记,心情沉重。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追求力量和长生的邪恶组织,更是一个被某种危险理想驱动的偏执群体。这种源于深刻而走向极端的理念,往往比单纯的贪婪更具蛊惑力和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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