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的建筑在魔法与劳力的双重加持下，拔地而起。
它由混合了霜骸晶石粉末的冰土铸就，墙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幽蓝的微光。
诺兰亲自为其命名。
“世纪牧场。”
典狱长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回荡在冰封监狱的每一个角落，宣告着一个新纪元的到来。
一场盛大的启用仪式随之举行。
那只被全监狱寄予厚望的怀孕母羊，在野猪人拉特莱奇和数十名卫兵的护送下，被小心翼翼地请入了牧场最核心的“VIp产房”。
囚犯与新来的村民们站在外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艾拉正指挥着几名新村民检查自动饮水槽的流速，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她如今身着整洁的干部制服，瘦弱的肩膀挺得笔直，已然是一副干练主管的模样。
一个身影拦住了她。
是米拉。
前女骑士的制服依旧干净，但她的神态却写满了疲惫与挣扎。
“艾拉。”
米拉开口，声音干涩：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艾拉停下手中的活计，平静地看着她。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米拉女士。”
“看看他们，看看你自己！你们正在变成一群没有思想的螺丝钉！诺兰用温饱，用积分，正在剥夺你们最宝贵的东西！”
“你知道吗！？我们有多少人，是想要离开却离不开，但你们，明明可以自由选择，却……”
艾拉的动作没有停顿，她用一块布擦拭着水槽边缘的冰碴，声音不起波澜。
“最宝贵的东西？自由吗？”
“对！自由！”
“去思考，去质疑，去反抗的自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几点积分就狂热地劳作，为了典狱长一句话就山呼万岁！”
艾拉终于转过身，直视着米拉的眼睛。
“自由不能填饱肚子，米拉女士。”
“自由也不能让我们在永夜的寒风中穿上暖和的衣服。”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忙碌却充满干劲的村民。
“您所说的那种属于贵族老爷们的自由，是奢侈品，不是必需品。”
“我在这里，已经得到了更真实的自由。用劳动换取价值的自由，用贡献赢得尊严的自由。这比您在外面世界所扞卫的任何东西，都要真实一万倍。”
米拉被这番话噎得胸口发闷，她想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如此苍白。
就在这时，监狱上空尖锐的警报声，被一阵截然不同的声响取代。
扩音装置里传来首席秘书华玛那激动到变调的尖叫。
“生了！”
“生了！第一只小羊羔！它出生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
整个冰封监狱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那声音里没有丝毫的虚假，是纯粹的、发自肺腑的狂喜。
囚犯们用力拥抱在一起，新来的村民们喜极而泣。
这微弱的羊羔啼哭，仿佛一声宣告伟大战役胜利的号角，震耳欲聋。
米拉呆立在原地。
那震天的欢呼声，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她的信念之上。
她所坚持的一切，在这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喜悦面前，显得如此荒诞，如此格格不入。
艾拉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快步跑向产房的方向。
人群的狂欢中，典狱长诺兰的身影出现在牧场外的高台上。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数千道狂热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主宰。
诺兰利用这个时机，召集了所有人。
他没有谈论羊肉的美味，也没有描绘未来大口吃肉的美好场景。
他只是让艾拉从产房里，拿来了一把锋利的剪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诺兰走进产房，亲自为那只刚刚生产完、虚弱却安详的母羊，剪下了第一撮柔软洁白的羊毛。
他回到高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那团白色。
阳光穿透云层，将那团羊毛映照得有些刺眼。
“你们看到的，不是食物。”
诺兰的话语清晰而有力，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是衣服！”
“是一条永不枯竭，流淌着财富的河流！”
囚犯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诺兰继续说。
“一只羊，每年都能提供足够制作一件毛衣的羊毛。而我们，将会有成千上万只羊！”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概念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发酵。
“这意味着，你们将不再需要穿着破旧的衣服抵御严寒！”
“你们可以用自己的积分，换取温暖、舒适、体面的毛衣！”
“用你们亲手创造的价值，过上你们从未敢想过的生活！”
人群中，一个缝补衣服手艺极好的新村民女性，双眼瞬间爆发出亮光。
诺兰仿佛察觉到了她的渴望，立刻宣布。
“即刻起，成立‘第一纺织工坊’！”
“任命多莉，为工坊第一任主管！负责所有羊毛的收集、处理与纺织工作！每月固定积分，三百点！”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多莉，捂着嘴，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喜而颤抖。
周围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即向她投去混杂着嫉妒与羡慕的目光。
又一个！
又一个和艾拉一样，从一无所有的新人，一步登天！
典狱长的铁则，再一次用事实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只要你有价值，你就能拥有一切！
囚犯们终于恍然大悟。
从开采霜骸晶石，到冶炼钢铁，再到现在的养殖与未来的纺织。
典狱长正在他们眼前，一步步构建一个庞大、精密、完美闭环的经济帝国！
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个帝国的一份子，既是建设者，也是受益者！
情绪被彻底引爆。
他们不再只是为了生存而劳作，而是为了财富，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毛衣！我要攒积分换一件黑色的毛衣！”
“纺织工坊还招人吗？我以前帮我母亲织过布！”
“我们会有自己的市场吗？以后是不是可以用积分买到任何东西？”
米拉站在狂热人群的边缘，被那股浪潮推挤得摇摇欲坠。
她看着那些为了“羊毛”而陷入癫狂的囚犯，听着他们热烈讨论着未来如何用积分兑换毛衣。
她所珍视的“精神自由”，她所坚守的“骑士信条”，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
她的信仰，没有崩塌。
是碎了。
米拉第一次开始思考。
如果奴役能带来繁荣、秩序和光明的未来，那它还是邪恶的吗？
如果自由只会带来饥饿、寒冷和无尽的绝望，那它，还值得去追求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坚守了半生的信条化为齑粉。
就在她失魂落魄之际，诺兰的声音再次通过扩音装置，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全新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威严。
“监狱的资源，即将饱和”
“我需要一批勇敢的开拓者，去探索监狱之外的广阔世界。”
“现招募第一批远航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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