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先生……”
陈序捏着那半截残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果然是他!金帐汗国的间谍,竟然将触角伸到了一个绸缎商人的后宅!
林姨娘看到那残信,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眼神空洞,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仿佛认命,又仿佛沉浸在更大的恐惧之中。
“押下去!严加看管!”陈序下令,衙役立刻将面如死灰的林姨娘和抖如筛糠的刘福带了下去。
值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韩昶挠着头,一脸困惑:“陈大哥,这‘鹞子’不是金国的探子吗?他费这么大劲,通过一个小妾害死一个绸缎商人,图什么?就为了那点库房里的古玩丝绸?”
杜衡经验老到,沉吟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刘员外是做绸缎生意的,南来北往,人脉复杂,或许他无意中掌握了什么对金国不利的信息?或者,他的商路,被‘鹞子’看中,想借此操控?”
陈序赞许地看了杜衡一眼,但他觉得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他重新拿起刘员外案的卷宗,目光落在刘员外的家庭成员结构上。
刘员外妻妾成群,子嗣不少。正室早亡,留下长子刘明远。此外还有两位庶出的儿子和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儿。林姨娘是他一年前新纳的,最为得宠。
“韩昶,你去把刘明远悄悄请来,不要惊动其他人。杜衡,你再去查查刘员外另外两位庶子近期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与外界接触的情况。”陈序快速吩咐。
“是!”
很快,刘明远被带到了值房。他脸上还带着悲戚和期盼:“大人,可是查到害我爹的真凶了?”
陈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示意他坐下,语气平和地问道:“刘明远,你父亲骤然离世,家产如何分配,可有遗嘱?”
刘明远愣了一下,没想到陈序会问这个,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不满:“回大人,我爹……去得突然,并未留下明确遗嘱。按《户律》,嫡长子当继承大部分家业,但……但我那两位弟弟和姨娘们,恐怕不会甘心。”
他叹了口气:“不瞒大人,我爹在时,他们为了各自的份例和铺子管事权,就没少明争暗斗。如今我爹去了,这家里……怕是更要乱了。”
“哦?”陈序追问,“具体说说,如何个乱法?”
刘明远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我那二弟,好赌,在外面欠了不少银子,一直惦记着府里的现银和那几个位置好的铺面。三弟虽年纪小些,但心思活络,总想插手家里最赚钱的几条商路。还有几位姨娘,也都想着为自己和子女多争些傍身之财……尤其是那林氏,仗着父亲宠爱,没少吹枕边风!”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怨气。
陈序静静听着,脑海中对刘府内部的人员关系和利益纠葛逐渐清晰起来。
刘明远作为嫡长子,是家产法理上的最大受益者,动机似乎最小,但他也无法完全排除其为了尽快掌控家业而铤而走险的可能。
二公子刘明达,嗜赌欠债,对钱财需求迫切,有强烈动机。
三公子刘明理,觊觎核心商路,也可能为了掌控生意而排除障碍。
各位姨娘及其子女,为了自身利益,也可能参与其中。
而林姨娘,动机最为复杂。她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钱财,更可能是受了“鹞子”的指使和控制!
“也就是说,除了你之外,府上其他人,都有为了家产而对你父亲不利的动机?”陈序总结道。
刘明远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急忙辩解:“大人明鉴,小人虽与弟弟们有些龃龉,但绝无害父之心啊!”
这时,杜衡也回来了,低声禀报:“大人,查过了。二公子刘明达最近半年频繁出入赌场,欠债数额巨大,债主已经多次上门催讨。三公子刘明理则与几家外地商号接触密切,似乎想另立门户,但苦于没有本金和核心渠道。”
线索汇聚,动机纷呈。
一个为了赌债,一个为了自立门户,都需要大笔钱财。而刘员外的存在,无疑是他们获取钱财的最大障碍。
陈序感觉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核心问题依然存在——“鹞子”在这盘棋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选择刘员外和林姨娘,是随机挑选,还是别有深意?
“刘明远,”陈序再次开口,“你父亲生前,可曾与北方的商人,尤其是金帐汗国那边的人,有过生意往来或冲突?”
刘明远皱眉思索良久,摇了摇头:“正式的生意往来应该没有,金国那边管制很严。不过……大概半年前,好像是有几个北方口音的商人来找过父亲,想谈一批数量巨大的绸缎生意,但父亲觉得风险太大,而且对方出价偏低,就给拒绝了。当时好像还闹得有点不愉快。”
北方商人!半年前!被拒绝!
陈序眼中精光一闪!时间点与林姨娘入府、以及“鹞子”可能开始布局的时间点隐隐吻合!
难道,那次的生意谈判本身就是个幌子?“鹞子”的真正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通过控制刘员外,来获取某种利益或渠道?在被拒绝后,便采取了更极端的手段——通过安插或收买林姨娘,直接除掉刘员外,并试图在刘家内部制造混乱,以便浑水摸鱼?
如果真是这样,那刘明达的赌债,刘明理的野心,是否也在“鹞子”的算计甚至推动之中?
想到这里,陈序背后不禁生出一股寒意。这个“鹞子”,心思之缜密,布局之深远,远超寻常罪犯!
“大人!大人!” 一名衙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打断了陈序的思绪,“不好了!二公子刘明达在外面求见,听说林姨娘被抓,正在衙门口大吵大闹,说……说肯定是大公子诬告,要闯进来找您理论!”
陈序目光一凛。
来的正好!
他正想会一会这位欠下巨债、动机强烈的二公子。
看来,刘府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而“鹞子”的网,也撒得比他预想的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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