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灵溪深处,那场惊心动魄的净化与反噬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与一片死寂的沉重。
王雪盘膝坐于恢复清冽的潭边,双目紧闭,苍白的面容上不见丝毫血色,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冰寰仙缕衣上的裂痕缓慢地自我修复着,发出细微的、如同冰晶生长的“滋滋”声,但她内腑的创伤与经脉的灼痛,却非一时半刻能够痊愈。
陈浩立于数丈之外,玄衣依旧,魔气却收敛得近乎沉寂。他没有离开,也没有靠近,只是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血瞳低垂,视线落在自己那只曾失控轰向王雪的拳头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洞窟内,只有潭水轻淌,以及王雪偶尔因压制伤势而泄出的、极其轻微的吸气声。
这寂静,比之前的激烈交锋更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王雪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带着重伤后的疲惫,却依旧清澈。她并未看向陈浩,而是望向那块已恢复大半莹白、灵光虽弱却纯净的玉髓心。
“地脉节点暂时稳固,但本源受损,需以温和灵力滋养数月,方能恢复如初。”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却依旧条理清晰,“此间事了,我需返回宗门闭关疗伤,并着手推演完整的‘太虚镇魂印’。”
她陈述着事实,规划着下一步,仿佛刚才那险些致命的一击从未发生。
陈浩猛地抬起头,血瞳中情绪翻涌,嘴唇动了动,那句在喉间滚动许久的、干涩的“为何不躲”或是“为何不怨”,终究没能问出口。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若躲了,净化前功尽弃;她若怨了,与他又有何异?
他看着她艰难地试图起身,那素白的身影在重伤之下显得如此单薄,与他记忆中那个清冷强大、遥不可及的师姐形象渐渐重叠,又缓缓剥离开来,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也……前所未有的刺眼。
就在王雪身形微晃,险些因力竭而再次跌倒的瞬间——
一道魔气卷来,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
王雪身体一僵,侧头看向那只隔空伸来的、由精纯魔元凝聚而成的虚幻之手,又抬眼望向依旧站在原地、血瞳复杂难明的陈浩。
“我送你回去。”陈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笨拙的坚持。
王雪沉默了片刻,没有拒绝。她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宜独自远行。
他没有直接触碰她,只是以魔元遥遥托扶。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了这片地脉深处。他刻意放缓了速度,收敛了所有可能惊扰到她的气息。
返回昆仑山门的路上,依旧是沉默。
只是这沉默之中,少了往日的剑拔弩张与不死不休的恨意,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尴尬而又微妙的凝滞。
直至抵达止水崖外围,能隐约看到巡逻弟子的剑光。
陈浩停下了脚步,收回了魔元。
王雪稳住身形,背对着他,轻声道:“多谢。”
这两个字,如同细针,轻轻扎在陈浩心上。他宁愿她斥责,宁愿她冷漠,也好过这般……平静的感谢。
“那‘星魄本源’……”陈浩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我会留意。”
王雪身形微顿,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若有线索,可传讯于此。”
她屈指一弹,一点微弱的、蕴含着特殊灵引的冰星落入陈浩手中。这是她闭关时与外界联系的秘法印记。
陈浩握住那点冰凉,感受着其中那缕熟悉的、属于她的气息,血瞳之中波澜再起。她……竟给了他联系方式?
王雪不再多言,步履略显蹒跚,却坚定地向着止水崖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禁制之后。
陈浩独自立于崖外风雪中,握着那点冰星,久久未动。
残星在天,孤影在地。
他与她,便如同这天上的残星与地上的孤影,本是同源,却因一场阴谋与百年的误解,一个高悬冰冷,一个堕入黑暗。
而如今,那高悬的星因他而损,那黑暗的影,似乎也因她……而生出了一丝渴望触碰光明的妄念。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点微弱的冰蓝星光,又想起她吐血时苍白的脸,以及那双平静得令他无地自容的眼睛。
血瞳之中,挣扎与迷茫交织。
良久,他猛地攥紧拳头,将那点冰星纳入体内,转身,魔气卷动,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
只是这一次,他离去的方向,不再是魔域,而是朝着某个据传曾有上古星陨遗迹的荒芜之地。
止水崖洞府内,王雪甫一进入,便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又喷出一口淤血,身形摇摇欲坠。她强撑着启动所有防护禁制,盘膝坐于寒玉台上,开始全力疗伤。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陈浩最后那复杂无比的眼神,以及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会留意”。
她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坚冰已裂,魔心初涤。
前路,是更深的纠缠,还是……一线熹微的曙光?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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