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锐士营的训练渐入佳境，黑水河上下都透着一股磨刀霍霍的锐气。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
这日清晨，风妄正在校场观看锐士营进行对抗演练。顾寒舟设计的演练别出心裁，将五十人分成五队，在划定的山林区域内进行“夺旗”对抗，规则复杂，极考验小队配合与临机应变。
只见一队锐士借助草木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敌旗”。带队的是那个猎户出身的阿木，他打了个手势，两名队员立刻制造声响吸引注意，另一人趁机从侧翼迂回。眼看就要得手，对面防守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喊道：“阿木！你媳妇来看你了！”
阿木下意识一愣，就这瞬间的失神，被对方抓住机会，一支绑着石灰的“箭矢”精准地命中他的胸口。
“阵亡”的阿木懊恼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谁造的谣？俺还没媳妇呢！”
观战的众人哄堂大笑。韩猛笑得最大声：“这招够损！顾先生，这也是你教的？”
顾寒舟捻须微笑，悠然吟道：
“兵不厌诈古来训，虚实相生妙入神。莫怪阿木心思动，只缘未娶意难纯。”
众人笑得更欢了。连风妄都忍不住嘴角微扬。
就在这轻松的氛围中，一骑快马疾驰入营，马上的斥候满身尘土，不及下马便高声喊道：“急报！姚军异动！”
笑声戛然而止。
风妄神色一肃：“讲！”
“禀将军！北路游骑发现姚军大队人马正在集结，兵力不下五千，由姚军大将兀术亲自率领，动向不明，但观其兵锋所向，疑似……疑似朝我黑水河而来！”
营中气氛瞬间凝重。
兀术！落霞谷那个险些让他折戟沉沙的对手！风妄眼中寒光一闪。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再探！务必查明敌军具体兵力、路线！”风妄沉声下令，随即转向韩猛和顾寒舟，“擂鼓聚将！”
“是！”
急促的战鼓声很快响彻营盘，各级将校迅速向中军大帐集结。方才还在嬉笑的锐士们也立刻收敛神色，迅速整队归建，动作迅捷，眼神锐利，与片刻前的轻松判若两人。
中军大帐内，气氛肃杀。风妄端坐主位，韩猛、诸葛青云、顾寒舟及各营统领分列两旁。
斥候带来的消息已经传开，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黑水河现有兵力不过两千余人，虽经整训，士气尚可，但要正面硬撼兀术率领的五千精锐，胜算渺茫。
“他娘的！兀术这老小子，在落霞谷没吃够苦头，还敢来！”韩猛第一个打破沉默，拳头砸在案几上，“将军，打吧！咱们据险而守，未必怕他！”
一位老成持重的营统领皱眉道：“韩将军，敌众我寡，兵力悬殊。兀术用兵老辣，落霞谷之败恐已让他更加谨慎。贸然出战，恐非上策。”
“那你说怎么办？缩在营里当乌龟？”韩猛瞪眼。
“据寨固守，等待刘帅援军，方是稳妥之道。”
“等援军？等援军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眼看争论将起，风妄抬手制止，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诸葛青云：“先生有何见解？”
诸葛青云沉吟道：“兀术新败之余，不顾伤亡急于来攻，其心可疑。或许……不止是为复仇而来。我军虽寡，然据黑水河天险，营寨坚固，粮草尚足。在下以为，当以固守为主，挫敌锐气，同时多派哨探，查清敌军真实意图，并速向刘帅求援。”
他的建议稳妥，符合他一贯的风格，也时刻不忘与刘启秀主力的联系。
风妄不置可否，又看向顾寒舟：“顾先生呢？”
顾寒舟一直在凝神思索，闻言抬头，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将军，诸位。兀术急于来攻，或许正是我军的机会。”
“哦？”风妄挑眉。
“兀术在落霞谷损失不小，如今仓促来攻，必求速战。我军若一味固守，正中其下怀。”顾寒舟走到简陋的沙盘前，“黑水河地形复杂，多山林沟壑。我军兵力虽少，却新得锐士营这支奇兵。或可……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韩猛眼睛一亮，“怎么个出击法？”
顾寒舟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几道弧线：“不必与敌正面交锋。可派锐士营及部分精锐，分成数股，利用地利，昼夜不停地袭扰敌军。焚其粮草，断其水源，惊其战马，疲其士卒。兀术大军行动，补给线必长，此正利于我小股精锐活动。”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渐快：“同时，可散布谣言，称刘帅已派张圣关将军率精骑驰援，不日即至。再令部分士卒夜间多举火把，往来调动，故作疑兵。如此虚实结合，必令兀术疑神疑鬼，进退失据。”
他顿了顿，看向风妄，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待其师老兵疲，士气低落之时，我军再伺机而动，或可收奇效。此正所谓……”他略一沉吟，吟道，
“强兵压境莫惶惶，自有奇谋胸内藏。疲敌扰敌兼惑敌，黑水河畔葬豺狼。”
帐内众人听得目光发亮。顾寒舟此计，将地利、奇兵、心理战结合，确实另辟蹊径，将劣势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优势。
韩猛一拍大腿：“妙啊！就跟蚊子似的，叮不死他也烦死他！顾先生，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连诸葛青云都微微颔首：“顾先生此计，险中求胜，虽行险着，却非无的放矢。若能执行得当，或可拖延时日，等待转机。”
风妄沉思片刻，心中已有决断。固守待援太过被动，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非他风格。顾寒舟的计策虽然冒险，却充满了主动性，更符合他目前的需求。
“便依顾先生之策！”风妄站起身，声音铿锵，“韩将军，即刻整顿兵马，加固营寨防御，准备滚木礌石！”
“得令！”
“诸葛先生，后勤补给、与刘帅联络之事，劳你费心。”
“青云领命。”
“顾先生，”风妄看向顾寒舟，目光灼灼，“袭扰疲敌之重任，便交由你与锐士营！具体方略，由你全权筹划！”
“寒舟必不负将军所托！”顾寒舟拱手，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信的光芒。
众将领命而去，帐内只剩下风妄一人。他走到帐外，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那里，兀术的大军正在逼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防御的黑水河守将。他有了更锋利的刀，更狡猾的狐。
这一战，他要让兀术，让所有人都知道，黑水河，不是那么好啃的骨头！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仿佛已经弥漫起淡淡的硝烟味。
大战，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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