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被罗永年的气势吓倒,反而在他话音刚落,话音还在会议室回荡时,向前微微倾身,目光平和却坚定地迎向他那锐利如鹰隼的视线,声音依旧沉稳,甚至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
“罗厂长,请您具体指出,我刚刚的陈述中,哪一句是在‘歪曲政策’?我们韩家村的做法,又具体违反了哪一条、哪一款国家明文的规定?”
我顿了顿,不给他在具体条款上纠缠的机会,立刻将问题提升到另一个层面:“或者说,您认为,社会主义的协作,就只能是无偿的、不计成本的调拨?那么请问,如果所有先进经验、所有核心技术都必须无条件、无差别地交出,那么像我们韩家村这样地处偏远、资源匮乏的基层生产队,靠什么来调动社员研发技术、改进工艺的积极性?难道就仅仅依靠政治觉悟和无私奉献吗?我们敬佩并且学习这种精神,但作为基层集体经济的组织者,我们同样有责任思考,如何让这种‘奉献’能够持续,如何让好的技术、好的模式,不是昙花一现,而是能够星火燎原,真正长久地、扎实地惠及更多群众!”
这番话,我刻意放慢了语速,力求每个字都砸在实处。我看到坐在主位的一位地区局领导,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
“你这是狡辩!”罗永年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反问,而且将问题引向了“积极性”和“可持续性”这个更深刻的层面,这触及了当时计划经济体制下的一些隐性痛点。他一时找不到直接的政策条文来驳斥,只能再次重复扣帽子,“积极性?社会主义劳动者的积极性源于建设国家的热情,源于为人民服务的信念!而不是你们这种用‘经济刺激’、‘成本核算’包装起来的利己主义!”
“罗厂长,请您注意措辞。”这时,坐在我们一侧的冯副局长终于开口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会议上讨论问题,要摆事实、讲道理。‘利己主义’这种定性的话,最好不要轻易说。韩浩同志代表韩家村大队汇报他们的实践和思考,这是符合组织程序的。他们的做法有没有道理,是否值得借鉴,我们可以深入探讨嘛。”
冯局长的话,像一道堤坝,暂时挡住了罗永年汹涌的指责浪潮,为我们的论述争取了空间。
“冯局长说得对,我们要探讨。”我立刻接过话头,抓住这个空档,“罗厂长认为我们的‘成本核算’是利己主义。那么我想请教罗厂长,红星副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难道不计成本吗?你们的原材料采购、工人工资、设备折旧,难道不需要纳入核算吗?如果你们厂生产的产品,被要求无偿调拨给其他单位,你们厂的工人同志能否答应?你们厂的再生产如何进行?”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直指国营企业同样存在的经济核算现实。这让罗永年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难以自圆其说。他身边的一位技术干部想插话,被我抬手制止。
“请让我把话说完。”我目光扫过全场领导,语气变得更加恳切而深沉,“各位领导,我们韩家村,地瘠民贫,过去年年吃返销粮,社员日子过得紧巴巴。是党的政策给了我们摸索副业的机会,‘茶煮匠’这个牌子,是我们全村老少,一点点试验,一次次失败,才好不容易搞出来的。这里面,凝结着我们韩家村全体社员的心血和汗水!它不仅仅是一项技术,更是我们韩家村改变贫困面貌的希望所在!”
我动情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是真实情感的流露,并非表演。李书记和王会计在旁边重重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红。
“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这项技术能推广出去,能帮助更多的兄弟公社!但我们更希望,这种推广是健康的、有序的、能够长久的!如果我们轻易交出了核心,无法保证质量和标准,‘茶煮匠’这个牌子很快就可能因为各地水平参差不齐而砸掉!到时候,不仅我们韩家村的投入打了水漂,那些信任我们、跟随我们搞协作的公社也会蒙受损失!这难道就是社会主义协作想要的结果吗?”
“我们摸索的‘核心料包+协作点’模式,或许还不完善,但它至少保证了三点:第一,品质标准统一,维护了集体品牌的信誉;第二,通过合理的成本核算,保证了技术输出方的积极性和再发展能力;第三,通过协作网络,真正带动了周边公社相关产业(如养鸡、香料种植)的发展,形成了良性循环!这难道不是比简单的一交了之,更具有生命力,更符合‘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要求吗?”
我再次引用了“多快好省”这个当时最具号召力的总路线口号,将我们的实践与最高指导方针紧密挂钩。
“说得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地区行署分管财贸的刘副专员,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身边还跟着秘书。显然,他已经听了一会儿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立刻站了起来。地区商业局的领导连忙迎上去:“刘专员,您怎么来了?”
刘副专员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他走到主位空着的一把椅子坐下,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我刚好在隔壁开会,听说你们这里在讨论一个很有意思的‘茶煮匠’模式,就过来听听。小伙子,你叫韩浩?继续说吧,我听着。”
刘副专员的突然到来,让整个会议室的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罗永年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而冯局长和我们则精神一振。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摒弃了之前准备的繁琐材料,决定用最直白、最形象的语言,向这位更高层面的领导做最后也是最核心的陈述。
“刘专员,各位领导,其实我们韩家村做的很简单。”我朗声说道,“我们就是把过去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锤子买卖’的协作方式,变成了一种‘师傅带着徒弟一起干,有标准、有分工、有核算,最终大家一起把市场做大,共同富裕’的新模式!”
“我们不是要搞技术壁垒,恰恰相反,我们是希望建立一个‘技术标准联盟’!在这个联盟里,韩家村作为发起者和标准制定者,负责提供核心技术和质量监督;加盟的协作点,按照统一标准进行生产,共享‘茶煮匠’的品牌和销售渠道;我们通过收取合理的‘核心料包成本费’,来维持这个联盟的运转、技术的迭代和品牌的维护!这就像……就像军队里的主力团和地方部队配合作战,主力团提供精良装备和战术指导,地方部队负责具体作战和扩大战果,最终赢得整个战役的胜利!”
这个“主力团与地方部队”的比喻,生动形象,让在座的不少领导,包括刘副专员,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至于罗厂长质疑我们‘私下串联’,‘无组织无纪律’。”我转向罗永年,语气平和但寸步不让,“我想请问,如果等文件、等指示,按部就班,可能到现在,柳林公社、石泉公社的社员们,还在为如何发展副业发愁!而我们主动走出去,用我们成功的经验去帮助他们,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就见到了效益,增加了集体和社员的收入,这难道错了吗?茅教导我们,‘要大胆指导运动,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看准了的,就要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我们韩家村,正是在这种精神的鼓舞下,做了一点大胆的尝试!”
我再次引用最高指示,这一次,引用的更加贴切,直接回应了“无组织无纪律”的指控,将其转化为“大胆尝试”的积极行动。
罗永年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他几次想开口打断,但在刘副专员面前,又硬生生忍住了。
刘副专员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罗永年:“罗永年同志,红星厂的意见,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你们要求技术共享,初衷是好的。但是,”他话锋一转,“韩浩同志刚才提出的问题,你们有没有思考过?如果技术无偿共享,如何保证产品质量?如何维持韩家村社员的积极性?如果‘茶煮匠’这个牌子因为管理混乱而垮掉,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刘副专员的提问,直接、尖锐,切中了问题的要害。他不再纠缠于“主义”和“帽子”,而是回到了最实际的效益和责任层面。
罗永年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习惯了用大帽子压人,但当领导开始关注具体操作和实际后果时,他那套“钻营政策条文”的本事就有些使不上了。
“这个……我们可以加强管理……”罗永年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加强管理?怎么加强?”刘副专员追问,“你们红星厂派人去各个公社盯着吗?人力、物力从哪里来?成本算谁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罗永年哑口无言。
刘副专员又转向我们,目光落在我脸上:“韩浩同志,你们这个‘技术标准联盟’的想法,很有新意。但是,你们如何确保你们的‘核心料包’成本是真实合理的?如何防止你们利用‘标准制定者’的地位,后期变相提价,损害协作社队的利益?”
这个问题同样尖锐,直指我们模式的潜在风险。
我心中早有腹稿,从容应答:“刘专员,关于成本,我们愿意接受上级主管部门,包括地区商业局甚至行署财贸办的随时审计监督!我们的账目对兄弟公社完全公开透明。同时,我们设想,未来如果联盟扩大,可以邀请主要协作社的代表,共同组成一个‘质量与成本监督小组’,共同审议成本构成,监督料包质量和价格。我们韩家村绝不谋求垄断暴利,我们追求的是联盟整体的壮大和可持续发展!”
这个“共同监督”的设想,进一步体现了我们模式的开放性和公正性,有效化解了领导的担忧。
刘副专员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之色。他微微颔首,没有再问,而是对主持会议的地区商业局副局长说:“老张,今天的会,开得很有意义。韩家村大队的同志们,在实践中摸索出了一条新路子,虽然还不成熟,但方向值得肯定,思考很有深度。红星厂的要求,基于传统协作观念,可以理解,但似乎缺乏对基层实际困难和长远发展的深入考量。”
他顿了顿,一锤定音:“我的意见是,对于韩家村‘茶煮匠’模式的探索,地区层面应予以保护和支持!他们与柳林、石泉等公社建立的协作关系,是有效的、有益的尝试,应当鼓励其继续完善和发展!商业局可以牵头,组织力量对他们的‘成本核算’和‘协作协议’进行指导和规范,帮助他们把这条路走得更稳、更好。至于技术无偿调拨的要求,暂时不予支持。红星厂如果确实看好这个项目,可以考虑与韩家村探索在新的、更合理的模式下进行合作的可能性,而不是简单的行政调拨。”
刘副专员的表态,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笼罩在我们心头的阴霾!李书记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王会计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罗永年脸色灰败,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刘副专员已经定了调子,他再纠缠下去,就是不识时务了。
“谢谢刘专员!谢谢各位领导!”我们三人连忙起身,由衷地表示感谢。
刘副专员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不错!有想法,有胆识,更重要的是,心里装着集体,装着群众!好好干,把你们这个‘联盟’搞出个样子来,给全地区的社队企业发展,提供一条可借鉴的新经验!”
“是!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努力!”我挺直腰板,大声回答。
会议至此,尘埃落定。我们韩家村,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凭借超前的理念、扎实的准备、合情的论述以及关键时刻的据理力争,赢得了上级的认可,守住了我们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
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李书记激动地拉着我的手:“浩娃子,成了!咱们成了!”
王会计也满脸红光:“太好了!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我心中同样激动万分,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赢了这一局,只是开始。如何把刘专员寄予厚望的“联盟”真正建设好、发展好,后面的路还很长。
从地区回来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召开了全大队社员大会。李书记站在打谷场临时搭起的台子上,声音洪亮,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向全体社员详细传达了地区协调会的情况,特别是刘副专员最后的指示和精神。
当听到刘专员肯定咱们的“茶煮匠”模式是“值得肯定的新路子”,要求地区商业局“予以保护和支持”时,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浩娃子!好样的!”
“咱们韩家村,这回可真露脸了!”
“跟着浩娃子和书记干,准没错!”
各种赞扬和充满干劲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我站在李书记身边,看着台下那一张张洋溢着希望和喜悦的脸庞,胸腔里也充满了热流。这就是集体的力量,这就是我们奋斗的意义所在——让这些淳朴的乡亲们,过上好日子,活得有尊严,有盼头!
紧接着,我们并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停滞不前。根据刘副专员的指示,以及我们自己在会议上做出的承诺,一系列紧锣密鼓的后续工作迅速展开:
首先,是完善“成本核算与监督机制”。在王会计和杨师傅的牵头下,我们组建了一个由韩家村骨干社员、柳林公社、石泉公社派出的代表共同组成的“成本核算监督小组”。这个小组定期开会,共同审核核心卤料包所有原材料采购单据、工时记录、燃料消耗等,确保每一分“成本费”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过程完全公开透明,甚至将核算结果张榜公布,彻底打消了协作社队的疑虑,也堵住了未来可能出现的类似罗永年那样的质疑。这种开放和坦诚,反而进一步增强了协作社队对我们的信任。
其次,是规范“协作点建设与管理标准”。我借鉴了后世“特许经营”和“质量管理体系”的一些核心思想,起草了一份更为详尽的《“茶煮匠”协作点管理与技术操作规范》。这份规范足足有二十多页,从选址要求、锅灶规格、卫生标准、操作流程、鸡蛋选购标准,到成品储存、销售服务话术,都做了极其细致的规定。比如,规定煮制时间必须精确到分钟,浸泡时间不得少于多少小时,销售时必须穿着统一准备的干净围裙、戴手套,甚至对如何回答顾客关于口味、保质期的问题,都给出了标准答案。
这份“天书”一样的规范起初让赵炳文等人大呼头疼,觉得太繁琐。但我坚持必须这么做。“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松散的合作组织,而是一个有着统一形象、统一品质、统一服务的品牌联盟!细节决定成败,标准铸就品牌!”我反复向他们强调。为了推行这套标准,我们在韩家村举办了第一期“茶煮匠协作点标准化操作培训班”,由杨师傅和我亲自授课,赵炳文负责“实战演练”。来自柳林、石泉以及后来闻讯主动找上门来的其他两个公社的学员,在这里接受了严格的“军训”般的培训。结业时,还搞了一个小小的“授牌仪式”,给考核合格的协作点颁发了一块统一制作的、印有“茶煮匠特许协作点”字样和编号的木牌。这块牌子,挂在了协作点的门口,成了一种品质和信誉的象征。
这个过程,虽然辛苦,但效果是显着的。统一的形象和稳定的品质,让“茶煮匠”茶叶蛋的口碑迅速传播,甚至开始有县里、地区里的单位食堂,慕名前来批量订购。市场的积极反馈,又反过来强化了各协作点执行标准的自觉性,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再者,就是应对“蜂拥而至的合作请求”。刘副专员的肯定,等于为我们的模式做了一个极具权威性的“广告”。协调会之后不到半个月,陆续又有周边四五个公社的领导,或亲自带队,或派员前来韩家村考察、取经,纷纷表达了想要加入这个“联盟”的强烈愿望。
面对突然扩大的需求,我们保持了冷静。没有盲目地全面铺开,而是制定了“严格审核,分批发展,确保质量”的原则。对于申请加入的公社,我们派员进行实地考察,评估其交通条件、人员素质、原料(鸡蛋)供应能力等。优先选择那些积极性高、基础条件相对较好、领导班子得力的公社进行合作。同时,我们也开始着手建立区域性的“二级协作中心”的构想,即在一个县域内,扶持一个核心协作点,让其承担起周边较小规模协作点的料包分发、技术指导和初级质量监督的职能,以减轻韩家村总部的直接管理压力。
这些细致而超前的管理工作,占据了我们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白天,我要和李书记、王会计等人处理各种事务,接待来访,下乡考察;晚上,还要挑灯夜战,完善各种规章制度,规划发展步骤。虽然疲惫,但看着“茶煮匠”联盟如同滚雪球般一步步壮大,看着参与其中的各个公社集体收入增加,社员们脸上笑容增多,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时光在忙碌与思念中飞逝。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茶煮匠”联盟的运作逐步走上正轨,首批五个协作点(包括原有的柳林、石泉)运营良好,第二批三个协作点也完成了培训即将挂牌。韩家村的集体账上,因为核心料包的稳定产出和销售,收入持续增加,我们不仅还清了之前的欠款,还积累了一笔可观的集体资金。李书记和王会计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开始和我商量着,这笔钱该怎么用,是改善村里的基础设施,还是投入到新的副业项目上去?
这天下午,我正在大队部和王会计核对最新的料包成本明细,公社的通讯员骑着自行车飞驰而来,送来了一封来自地区商业局、盖着“急件”印章的公函。
李书记也闻讯赶来。我们三人有些疑惑地拆开公函。信是冯副局长亲笔写的,内容却让我们大吃一惊!
原来,省商业厅下属的省糖业烟酒公司,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了我们韩家村“茶煮匠”模式以及在地区引发讨论的事情,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公司一位分管副经理带队,即将来我们地区考察副食品行业发展情况,特意点名要实地考察韩家村大队和他们的“茶煮匠”项目!函件要求我们立即做好接待准备,全面汇报情况,并特别指出,省公司领导想亲自见见“那个在协调会上敢跟红星厂副厂长据理力争的年轻人韩浩”!
省里的公司!点名要见我!
这消息如同一块更大的石头投入水中,在我们三人心中掀起了比之前面对罗永年时更剧烈的波澜。
李书记拿着信纸的手都有些颤抖:“省…省里来的领导…浩娃子,这…这阵仗可比上次还大啊!”
王会计也紧张地推着眼镜:“省糖业烟酒公司…那可是管着全省副食品调拨和大宗采购的单位啊!他们要是看上了咱们的茶叶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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