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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默的身影被那迷蒙白光吞没的瞬间,大厅另一侧,通往居住区的廊道阴影里,一双锐利而冰冷的眼睛,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雷烈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双臂环抱,粗壮的手臂上肌肉虬结。他身上的作战服有多处撕裂,露出下面古铜色的皮肤和几道已经凝结的暗红色血痂,那是之前能量波动时被飞溅的碎石划伤的。相较于林默团队的狼狈,他似乎只是经历了一场稍微激烈些的热身运动,气息依旧沉稳有力,只是眼神深处,翻涌着比以往更加炽烈的躁动与…贪婪。
他目睹了林默三人如何分析、如何追踪能量流,如何用那可笑的简陋设备定位,以及最后,林默如何用一滴血,开启了那扇隐藏的门户。
“源初之血…门之眼…”雷烈低声重复着从林默那里听来的词汇,嘴角勾起一抹混杂着不屑与讥讽的弧度,“装神弄鬼。”
他根本不相信什么契约、代价之类的说辞。在他信奉的法则里,力量就是一切,拳头就是真理。这座收容所,不过是一个更大、更残酷的斗兽场,唯有最强的掠食者,才能活到最后,并掌控一切。
林默那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作风,在他眼里就是懦弱和迂腐。探寻真相?理解规则?简直是笑话!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真相只配被强者踩在脚下!
刚才那场席卷整个收容所的恐怖波动,确实让他也感到了瞬间的心悸。但那感觉非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像是一针强心剂,点燃了他内心深处对更强大力量的渴望。他能感觉到,波动中蕴含的能量层级,远超他们目前接触过的任何诡物。那是一种原始的、蛮横的、足以撕碎一切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的源头,似乎就与林默刚刚进入的那个所谓“上层隔离区”有关。
“核心…”雷烈咀嚼着这个词语,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光芒。他不在乎那是什么“囚笼”的核心还是“契约”的核心,他只在乎,得到它,是否能让他变得更强,强到足以碾压一切,包括这座该死的收容所本身!
他看了一眼大厅中央,那个散发着不稳定白光的椭圆形入口,又瞥了一眼留在门外,紧张注视着入口内部的苏媛、阿哲和依旧萎靡不振的张薇。
“哼,一群累赘。”他心中冷哼。林默居然会为了这些人浪费时间和精力,甚至甘愿自己先去冒险,这在雷烈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的愚蠢。在他看来,弱者就该被淘汰,或者…被利用。
他没有立刻现身。现在出去,势必会与苏媛等人发生冲突,虽然他不惧,但没必要在情况未明时浪费力气。而且,他需要知道门后是否真的存在即时的致命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入口处的白光依旧稳定地荡漾着,没有任何异常声响或能量爆发从里面传出。雷烈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他讨厌等待,尤其是将主动权交给别人的等待。
终于,在林默进入大约两三分钟后,他的声音从门内传了出来,让苏媛等人进去。
机会来了!
就在苏媛强忍左臂伤痛,准备紧随阿哲踏入光门的瞬间,一个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看来,你们找到了点有趣的东西。”
苏媛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身。阿哲也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跳开,紧张地看向声音来源。
雷烈从阴影中踱步而出,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整个区域。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强势,目光扫过苏媛打着简陋固定夹板的左臂,和阿哲手中那个可笑的探测器,最终落在那个光门上。
“雷烈!”阿哲失声叫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光门边缘。
苏媛眼神冰冷,右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雷烈嗤笑一声,大步向前,根本无视了苏媛那微不足道的戒备和阿哲的恐惧,“当然是去看看,你们费尽心机找到的‘宝藏’。”
他径直朝着光门走去,姿态霸道,仿佛那本就是他应得之物。
“林默还在里面!”阿哲鼓起勇气喊道,试图阻止他。
“那正好。”雷烈头也不回,语气森然,“有些话,是该当面说清楚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便跨入了那片迷蒙的白光之中,身影瞬间消失。
苏媛和阿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和不安。雷烈的突然出现和强硬介入,无疑给本就前途未卜的探索,增添了巨大的变数和危险。
“快,我们进去!”苏媛不再迟疑,拉着阿哲,也紧跟着冲进了光门。
——
短暂的失重和空间置换感之后,雷烈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这里并非他预想中的某个隐藏房间或秘密实验室,而是一条…无限延伸的、扭曲的廊道。
脚下是暗银色的、非金非石的材质,踩上去没有任何声音。两侧的墙壁和头顶的天花板,都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弯曲、折叠着,形成无数个诡异的夹角和视错觉空间。目光所及之处,廊道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在不断地自我循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混合着极致的古老、尘埃,以及一种…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的压迫感。
这里的光源并非来自灯具,而是墙壁本身散发出的、一种恒定不变的、惨白色的微光,将一切都映照得如同褪色的旧照片,缺乏生机。
林默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正凝神观察着墙壁上那些不断流动、变幻的奇异符号,那些符号与黑色日志上曾出现的有些相似,但更加复杂、深邃。
听到身后的动静,林默转过身,看到雷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化为了然和深深的警惕。
“果然,你也跟来了。”林默的声音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雷烈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意味,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里与大厅截然不同的能量浓度。虽然压抑,但这里的能量更加精纯,更加…“原始”。他体内那些与他共生的、偏向攻击性的诡物力量,此刻都仿佛变得活跃了一些,发出饥渴的嗡鸣。
“这里就是‘上层隔离区’?”雷烈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鹰,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危险或…机遇。“看起来像个迷宫。”
“目前看来是的。”林默没有隐瞒,“能量流动很混乱,空间结构也极不稳定。我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危险,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就在这时,苏媛和阿哲也先后穿了进来。看到雷烈果然在里面,并且与林默形成了对峙之势,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阿哲手中的简陋探测器一进入这里,指针就开始疯狂乱转,发出“滋滋”的杂音,显然此地的能量场远超它的处理能力。
“这里的能量读数…混乱得可怕!”阿哲看着手中快要冒烟的设备,脸色发白。
苏媛则强忍着不适,快速分析着环境:“空间曲率异常…规则碎片化…这里像是收容所规则的…‘底层代码’层,或者说是未被完全规整的‘原始区域’。”
她的分析让林默心中一动。底层代码…原始区域…这或许能解释那些扭曲的空间和流动的符号。
“底层代码?”雷烈对这些术语不感兴趣,他更关心实质,“也就是说,这里可能藏着这座监狱最根本的力量?”
“可以这么理解。”苏媛谨慎地回答,“但也可能藏着最大的危险。操纵底层代码,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连锁崩溃。”
“风险与收益并存。”雷烈不以为意,他看向廊道深处,那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能量雾气,“富贵险中求。”
他不再理会林默等人,开始沿着廊道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仿佛任何危险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值一提。
林默眉头紧锁。他知道无法阻止雷烈,只能示意苏媛和阿哲跟上,同时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在这里,他的共感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数混乱的、破碎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分辨哪些是有用的线索,哪些只是空间本身的“噪音”。
廊道似乎永无止境,周围的扭曲景象不断重复,让人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和方向迷失感。墙壁上流动的符号时而聚合,时而分散,偶尔会组成一些模糊的、难以理解的图案,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又仿佛只是无意义的随机变化。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变化。廊道到了一个尽头,并非墙壁,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黑洞般旋转的漩涡,拦住了去路。漩涡边缘散发着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内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未知的虚空。
而在漩涡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件东西。
那并非收容所的制式物品,而是一些看起来颇具年代感,甚至有些残破的物件:一个生锈的、带有干涸暗红色污迹的金属项圈;一本用某种皮革鞣制、封面没有任何文字的厚皮书;还有一块不规则的多棱面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缕不断扭动的黑色烟雾。
这三样东西,都散发着强烈的、各不相同的诡物波动!而且,其能量层级,似乎比他们以往收容的绝大多数诡物都要高!
“新的诡物!”阿哲低呼,带着一丝兴奋,但更多的恐惧。
苏媛立刻提醒:“小心!能量反应很强烈,而且状态不稳定!”
雷烈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三件物品上散发出的、诱人的力量气息,尤其是那块封存着黑烟的晶体,散发出的毁灭性波动让他体内的攻击性诡物都发出了渴望的共鸣。
“看来,这就是第一道开胃菜了。”雷烈狞笑一声,根本不顾苏媛的警告,大步上前,目标直指那块黑色晶体!
“雷烈,别冲动!”林默喝道。他试图用共感能力去感知那三件诡物,反馈回来的却是极度混乱和危险的信号,充满了暴戾、怨毒和一种…被长久禁锢后急于挣脱的疯狂!
然而,雷烈充耳不闻。他的眼中只有力量。他伸出手,手上浮现出淡淡的暗红色光泽,那是他惯用的攻击性诡物力量的外显,带着灼热和侵蚀的特性,径直抓向那块黑色晶体!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晶体的瞬间——
“嗡——!”
那块黑色晶体猛地爆发出强烈的乌光!内部那缕扭动的黑烟如同活物般膨胀、冲击着晶体外壳!与此同时,旁边的金属项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自动悬浮起来,项圈内侧弹出一排排细密的、闪烁着寒光的倒刺!而那本皮革厚皮书则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页,书页上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人形图案,发出无声的哀嚎!
三件诡物,同时被激发了!
恐怖的灵压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远比之前在大厅经历的波动更加具有针对性和恶意!
“不好!是陷阱!”苏媛脸色剧变。
雷烈首当其冲,但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怒吼一声,身上暗红色光芒大盛,一拳悍然轰向爆发乌光的黑色晶体!他要以力破巧,强行压制!
“轰!”
拳锋与乌光碰撞,发出沉闷的爆响。雷烈身体剧震,向后踉跄了一步,拳头表面的暗红色光芒明灭不定,一丝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试图向上蔓延,带着刺骨的冰寒和强烈的精神侵蚀!
而那块黑色晶体表面的裂纹也更多了,似乎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金属项圈则如同拥有生命般,化作一道残影,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套向距离它最近的阿哲!项圈内侧的倒刺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小心!”林默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吓呆了的阿哲,同时精神力凝聚成一面无形的盾牌,挡在身前。
“铛!”
项圈撞击在精神力盾牌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林默只觉得大脑一阵刺痛,精神力盾牌剧烈波动,几乎溃散。这项圈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
而那本皮革厚皮书,书页上那些痛苦的人形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发出无声尖啸的怨灵,扑向苏媛!这些怨灵无视物理防御,直接攻击精神!
苏媛强忍左臂剧痛,右手在身前急速划动,构筑起一道复杂的精神力屏障,试图阻挡怨灵的冲击。怨灵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苏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场面瞬间失控!
雷烈在与黑色晶体的力量对抗,林默在抵挡金属项圈的猛攻,苏媛在苦苦支撑抵御怨灵冲击,阿哲则瘫软在地,面对这种层面的战斗毫无插手之力。
“蠢货!你的蛮干触发了所有诡物!”林默一边勉力支撑,一边对雷烈怒喝道。
雷烈此刻也不好受,那黑色能量的侵蚀性极强,正在不断消耗他的诡物力量,甚至试图污染他的精神。他脸上闪过一丝戾气,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疯狂地催动力量:“闭嘴!老子这就毁了它!”
他不再保留,体内另一种诡物力量也被激发,双拳之上同时浮现出暗红与惨绿两种光芒,如同两柄重锤,狂风暴雨般砸向黑色晶体!
“咔嚓!”
在雷烈不计代价的猛攻下,黑色晶体终于承受不住,表面裂纹密布,最终“嘭”的一声,彻底碎裂开来!
晶体碎裂的瞬间,内部那缕扭动的黑烟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窜出,化作一张狰狞的、没有具体五官的鬼脸,发出无声却直击灵魂的咆哮,朝着雷烈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因为黑色晶体的毁灭,另外两件诡物仿佛失去了某种平衡制约,攻击变得更加狂暴!金属项圈速度再增,绕开林默的精神力盾牌,从侧面袭向他的脖颈!皮革厚皮书中涌出的怨灵数量倍增,苏媛构筑的精神力屏障瞬间布满了裂痕!
危急关头!
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再隐藏了。他放弃了防御项圈,将全部的精神力和共感能力集中起来,不再去“感知”那些怨灵,而是去“共鸣”,去“安抚”!
他捕捉到那些怨灵核心深处,被永久禁锢、扭曲的痛苦与绝望。他不再抵抗,而是将自己的意识敞开一丝,去接纳、去理解那股庞大的负面情绪洪流。
“我理解你们的痛苦…”一个意念,顺着他的能力传递出去。
奇迹发生了。
那些疯狂攻击苏媛的怨灵,动作猛地一滞。它们空洞的眼睛(如果那能算眼睛的话)齐刷刷地“看向”林默,狂暴的气息出现了一丝紊乱和…迟疑。
苏媛压力骤减,抓住这宝贵的机会,立刻加固了濒临破碎的精神力屏障。
而另一边,面对扑来的黑色鬼脸,雷烈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双拳上的暗红与惨绿光芒交织成一道邪异的能量漩涡,竟主动将那鬼脸吞噬了进去!
“嗞嗞嗞——”
令人牙酸的能量侵蚀声从他体内传来,雷烈脸上浮现出痛苦与疯狂交织的神色,身体表面血管凸起,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他在强行吞噬、融合这股强大的诡物本源!
这个过程显然极其痛苦且危险,但他硬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和强横的肉体扛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体表的异状缓缓平复,虽然脸色有些苍白,气息也略有不稳,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更加骇人,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明显比之前更加强大了一截!
他成功吞噬了那黑色晶体的核心力量!
而失去了黑色鬼脸的支撑,那金属项圈和皮革厚皮书的攻势也骤然减弱。项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恢复了沉寂。厚皮书也停止了翻动,书页上的人形图案黯淡下去,怨灵纷纷缩回书中。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但现场一片狼藉。林默因为强行共鸣怨灵的情绪,脸色苍白,精神透支。苏媛摇摇欲坠,全靠意志支撑。阿哲惊魂未定。
唯有雷烈,虽然消耗巨大,却意气风发。他感受着体内新增的力量,一种掌控一切的错觉油然而生。他弯腰,将那个失去活性的金属项圈和那本厚皮书捡起,随意地塞进自己的装备袋里,仿佛那已经是他的战利品。
他看向精神萎靡的林默,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倨傲和毫不掩饰的野心:
“看到了吗?林默!”雷烈的声音在这片诡异的廊道中回荡,充满了力量感,“这就是我的道路!畏惧和谨慎只会让你们止步不前!只有吞噬,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指着前方那个缓缓旋转的、仿佛通往更深层未知的黑色漩涡,语气狂热:
“这里的诡物,这里的能量,都将是我们的养料!这座收容所的秘密?核心?契约?等我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它们自然会被我踩在脚下!”
“我会成为这里的主宰!而不是像你们一样,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出路’!”
他的宣言,如同战鼓,敲响在死寂的廊道中,也敲在了林默等人的心上。
理念的冲突,在这一刻,已无法调和。
雷烈的野心,如同脱缰的野兽,在这片规则的底层代码区,彻底展露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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