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界的月光穿透稀薄的云层,在时间年轮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经过三日的休整,跨界联盟的营地已颇具规模——机械界的工匠们用合金板加固了时空枢纽的断壁,在墙体上镶嵌的能量晶石如同星辰般闪烁;元素界的法师们将净化之火引入地下,与地脉相连,形成一张覆盖整个营地的防火网,网纹流动着橙红色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魔气;凡人界的农夫们则在营地外围开垦出小块农田,播下速生的蔬菜种子,嫩绿的芽尖已破土而出,为这片焦土带来生机。
林峰站在新搭建的观星台上,手中把玩着一枚从时之魔魂体内剥离的时间碎片。碎片呈菱形,表面流转着银灰色的光,能映照出持有者的过往——此刻,碎片中正浮现出青云宗后山的场景,少年时的他正跪在地上,用布满老茧的手擦拭着被同门打翻的丹药,眼神倔强而不甘。
“还在想过去的事?”拓衡长老走上观星台,他的肩膀已能活动自如,镜像战甲的逆纹重新焕发光泽,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郁,“太虚界的长老们刚才又来找我了,他们想让你主持‘万界时间锚’的搭建。”
“万界时间锚?”林峰收起时间碎片,黑石碎片传来微弱的共鸣,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感应。
“用时间年轮的核心能量,在每个界域设置一个锚点,形成跨域时间网络。”拓衡解释道,逆雷杖在掌心转动,“一旦某个界域的时间法则被干扰,其他界域能通过锚点同步修正,理论上能彻底杜绝时之魔魂这类威胁。但……”
“但需要所有界域共享时间本源。”林峰接过话,他能猜到太虚界的顾虑——时间本源是界域根基,一旦共享,等于将命脉交到他人手中,“太虚界的长老们不会同意。”
拓衡冷笑一声,望向营地东侧的太虚界帐篷区:“白须老儿嘴上说着‘万界同心’,背地里却在加固时间年轮的防护阵,连我的镜像探查都被挡在外面。他们怕我们觊觎太虚界的时间法则,更怕……”
“更怕万魔之门的下一次冲击。”林峰抬头望向夜空,太虚界的星辰排列与其他界域截然不同,像一张巨大的网,网中心最亮的那颗星正散发着诡异的暗紫色——那是万魔之门的方向。
就在这时,观星台的警示符突然亮起红光。那是机械界特制的“魔能预警符”,能捕捉到十万里内的魔气波动。此刻,符纸中央的黑色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万魔之门的方向,指针边缘的刻度已突破“危”字,直指顶端的“灭”。
“来了!”拓衡的逆雷杖瞬间指向夜空,杖顶的魔晶爆发出刺眼的银光,“不是零散的魔魂,是……军队!”
夜空的暗紫色星辰突然扩大,化作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隙中,无数黑色的战船正在集结,战船的形制与魔渊主舰相似,却更加庞大,舰身覆盖的魔纹流淌着金色的光——那是吞噬了时间法则的证明。战船之间,漂浮着数以万计的魔兵,他们的铠甲上镶嵌着时间碎片,动作时而迟缓如龟,时而迅捷如电,显然被赋予了操控局部时间的能力。
“是‘时光魔骑’!”苏沐雪的声音从观星台下传来,她手中的《万界平衡录》已自动翻开,竹简上浮现出关于这支军队的记载:“魔渊界上古精锐,以时间碎片为食,能在战斗中随意切换时间流速,曾在万年前的界域大战中毁灭三个时间界域。”
林峰的心脏猛地一沉。时光魔骑的出现,意味着万魔之门的封印已松动到极致,连上古编制的魔族军队都能整建制穿越界域壁垒。
“各单位注意!”林峰的声音通过风灵族的传讯符传遍营地,“机械界战车营守住正面防线,用能量炮轰击战船阵型;元素界火焰师聚焦净化之火,烧毁靠近的魔兵;雷界死士随我冲击左翼,撕开缺口!”
命令下达的瞬间,营地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机械界的钢铁战车喷吐着能量流,数十道蓝白色的光柱直冲夜空,击中最前方的战船,炸开的能量涟漪让战船的魔纹黯淡了几分;元素界的法师们结成火焰大阵,橙红色的火浪如同潮水般涌向魔兵,被火焰触及的魔兵瞬间燃烧起来,时间碎片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尖啸;雷界死士则骑着雷兽,在林峰的带领下冲向左翼,万界剑的七彩光芒劈开魔兵的阵型,雷火儿的雷火在阵中炸开,形成一片火海。
战斗异常惨烈。时光魔骑的时间操控能力远超想象——有的魔兵在被击中前突然放慢时间,轻松避开攻击;有的则加速时间,瞬间出现在联军后方,大肆屠戮;更有甚者能逆转局部时间,让被摧毁的武器重新复原,让受伤的躯体恢复如初。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雷沉长老的玄雷锤砸烂一名魔兵的头颅,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正在倒转,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我们的攻击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林峰一剑斩碎三名魔兵,眼角的余光瞥见营地右侧出现混乱——太虚界的修士们竟在收缩防线,将原本驻守的右翼让给了魔兵,导致联军的阵型出现巨大缺口。
“你们在干什么?”林峰怒吼着冲向缺口,万界剑的光芒暂时逼退魔兵,“为什么后退?”
白须长老拄着法杖,脸色苍白:“我们的任务是守护时间年轮,不能为了无关界域的人消耗本源!”他的身后,太虚界的修士们已结成防御阵,将时间年轮护在中央,对缺口处的惨状视而不见。
“无关界域?”雷火儿的雷火几乎要喷出,她的左臂被魔兵的时间刃划伤,伤口处的血肉正在快速老化,“当初是谁求着我们来支援?现在见势不妙就想独善其身?”
“此一时彼一时!”白须长老的法杖顿地,一道时间屏障将雷火儿挡在外面,“万魔之门的目标是时间年轮,只要我们守住这里,太虚界就能保全,其他界域……自有办法应对!”
“你!”雷火儿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林峰拦住。
林峰看着白须长老眼中的决绝,又望向缺口处正在被魔兵屠戮的联军士兵——那是来自凡人界的后备营,他们没有强大的力量,却拿着锄头、扁担与魔兵死战,此刻已有数十人倒在血泊中,身体在时间法则的作用下迅速僵化或腐朽。
“原来这就是太虚界的‘平衡’。”林峰的声音冰冷,黑石碎片的温度骤降,“为了自身存续,能眼睁睁看着盟友送死。”
他转身冲向缺口,万界剑的光芒暴涨:“雷界死士跟我来!风灵族信使通知所有单位,收缩防线,放弃右翼!”
放弃右翼意味着联军的伤亡会增加数倍,但至少能避免被魔兵分割包围。雷沉长老没有丝毫犹豫,玄雷锤的紫电与林峰的七彩光芒交织,在缺口处形成一道临时防线;风灵族的信使骑着风隼,冒着被魔兵攻击的风险传递命令,青绿色的身影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
就在这时,夜空的裂隙中传来一阵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一艘远超其他战船的巨舰缓缓驶出,舰体长逾万丈,舰身覆盖的不是魔纹,而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是被吞噬的界域生灵的灵魂,他们的双眼流着血泪,发出无声的哀嚎。舰首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被暗紫色雾气笼罩的身影,雾气中伸出一只布满鳞片的手,指尖轻轻一点,缺口处的魔兵突然加速,瞬间突破了雷界死士的防线。
“魔渊主座……”拓衡的逆雷杖剧烈震颤,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传说中魔渊界的创世者,吞噬了无数界域的本源才凝聚成形,他……他竟然亲自来了!”
魔渊主座的目光穿透虚空,落在时间年轮上,虽然隔着无尽距离,林峰却感觉像被毒蛇盯上,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已超越法则本身,仿佛是纯粹的“毁灭”意志,任何平衡、任何共生在其面前都不堪一击。
“看来,时间年轮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不是语言,却能清晰理解其意,“既然你们不肯交出它,那就……一起毁灭吧。”
话音落下,巨舰舰身的人脸突然睁开眼睛,射出无数道暗紫色的光线。光线落在联军的防御阵上,阵纹如同冰雪般消融;落在时间年轮上,年轮的转动再次变得紊乱,金色的光芒中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更可怕的是,光线击中的联军士兵开始互相猜忌——机械界的工匠怀疑元素界的火焰会引爆他们的战车;雷界死士指责风灵族的传讯太慢,导致防线崩溃;甚至连雷沉长老与拓衡都因战术分歧争吵起来,玄雷与逆雷的能量在空中碰撞,发出刺耳的爆鸣。
“是‘心魔光线’!”苏沐雪的声音带着焦急,《万界平衡录》的竹简发出剧烈的光芒,试图抵挡光线的侵蚀,“它能放大心中的猜忌,瓦解联盟的意志!”
林峰一剑劈开射向自己的心魔光线,却发现光线化作无数细小的魔影,钻入联军士兵的体内。他看到一名机械工匠举着扳手砸向身边的火焰法师,嘴里嘶吼着“你想炸掉战车”;看到两名雷界死士为了争夺防御位置而大打出手,雷光撕裂了彼此的战甲。
裂痕,已在联军内部蔓延。
“守住心神!”林峰的声音带着混沌能量,传遍战场,“这些都是幻象!我们的敌人是魔族,不是彼此!”
但收效甚微。心魔一旦滋生,就像藤蔓般缠绕住理智,尤其是在生死关头,猜忌更容易被放大成仇恨。
太虚界的防线处,白须长老看着联军的混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的法杖微微抬起,似乎想启动时间屏障,将混乱隔绝在外,但当他看到缺口处,王二柱正用身体护住一名受伤的风灵族孩童,被魔兵的时间刃划伤后背,却依旧嘶吼着“别碰孩子”时,法杖又缓缓放下。
“打开屏障,让他们进来。”白须长老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告诉所有修士,用本源能量净化联军士兵的心魔,哪怕……耗尽修为。”
太虚界的时间屏障缓缓打开,露出后方的时间年轮。金色的光芒从年轮中涌出,注入联军士兵的体内,那些被心魔控制的士兵动作渐渐迟缓,眼中的赤红褪去,露出茫然与愧疚。
“多谢。”林峰对赶来的白须长老点头,心中的冰冷散去几分。
白须长老叹了口气:“是老夫糊涂了。平衡之道,从来不是独善其身。”
就在这时,魔渊主座的巨舰突然释放出一道巨大的暗紫色光柱,直指时间年轮。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联军的攻击被尽数吞噬。
“结束了。”魔渊主座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林峰握紧万界剑,与苏沐雪、拓衡、雷沉、白须长老对视一眼,五人的能量在瞬间共鸣——混沌、平衡、镜像、玄雷、时间五种法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五彩斑斓的光盾,挡在时间年轮前。
光柱与光盾碰撞的刹那,整个太虚界仿佛陷入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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