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安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脚下的红地毯软得有些过分,积尘被踩踏时发出一种被捂住嘴巴的闷响。
他记着规则3,关于保持安静,于是尽量让动作又轻又缓,像个潜入敌方基地的特工,每一步都带着十二分的小心。
楼梯间的光线比大堂更暗,像是有人刻意调低了亮度,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墙壁上隔一段就挂着一幅装饰画,内容多是风景或静物,但色彩沉暗,在昏昧光线下看不真切,反而像一个个模糊的阴影。
偶尔也会有小块的镜子镶嵌在墙饰中,他统统采取非礼勿视的态度,眼观鼻鼻观心,只盯着脚下的台阶和前方有限的路径,心里默念着“眼不见为净”。
手中那缕归序的能量丝线一直安静地缠绕着,像休眠的冰凉小蛇。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点底,仿佛带了个不怎么爱说话但关键时刻应该靠得住的队友。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算不算是另类的“携宠闯关”?
二楼平台的景象与大堂类似,依旧延续着那种“曾经阔过”但现在“家道中落”的风格。
奢华的装饰细节还在,比如雕花的廊柱,天花板的石膏线,但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破损。
当然,最重要的无数面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镜子,它们依旧坚守岗位,默默地伫立在各个角落,履行着它们窥视的职责。
一条相对宽敞的走廊通向深处,入口上方悬挂着褪色的铜牌,勉强能辨认出刻着“餐厅”字样。
另一侧似乎通往客房区,幽深不知尽头,像怪兽张开的嘴巴。
他略一沉吟,决定先去餐厅方向看看。
理由很朴素,通常这种地方,或许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比如能喝的水,或者更重要的规则纸条。
他现在对这些写着字的纸片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毕竟这关乎他的小命。
他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内侧口袋,那里安稳地躺着之前找到的两张纸条,仿佛护身符一样。
他开始行动,像壁虎一样贴着走廊的墙壁阴影移动,谨慎地避开任何可能直接映照出他全身的大镜子。
这感觉有点像在玩现实版的潜行游戏,只不过失败惩罚有点高。
走廊墙壁是暗红色的墙纸,有些地方已经起泡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底色,像生了丑陋的皮肤病。
空气里的霉味似乎更重了些,混合着一种像是食物腐败后又风干了的酸馊气,不算浓烈,但持续不断地刺激着鼻腔,提醒他这里绝非什么温馨舒适的度假胜地。
没走几步,运气似乎还不错。就在走廊入口内侧的墙壁上,他发现了目标。
一张熟悉的印刷体纸条。
它被一枚不起眼的图钉按在墙纸上,位置不高不低,像是特意为了让经过的人看到,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
林怀安赶紧凑过去,心脏微微提了起来,希望是条有用的信息。
【规则7:酒店员工穿黑色制服。如遇穿红色制服者自称员工,请不要相信,并尽快前往最近的有光房间反锁房门。】
红色制服?林怀安眼皮跳了一下。
这条规则非常明确,直接将“红色制服”员工标记为不可信,甚至带有明显的敌意,并且还给出了具体的应对方案,跑,找有光的房间躲起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幸好,不是红色。
他默默将这条规则刻进脑子里,像背考点一样反复记忆:黑色可信,红色快跑,找有光的房间躲起来。
这酒店还挺有意思,搞颜色歧视。
他刚把这第七条规则在脑子里过完,还没来得及细想红色制服背后可能代表什么,或者为什么会有这种区分,走廊深处就传来了声音。
是脚步声。
很轻,但在这死寂得连自己呼吸都嫌吵的环境里,足够清晰,像鼓点一样敲在他的神经上。
林怀安瞬间绷紧了身体,像被按了暂停键,屏住呼吸,侧身紧贴着墙壁,将自己尽可能缩进阴影里,恨不得能隐形。
目光则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的方向,耳朵竖得像雷达。
一个人影从走廊拐角后走了出来。
笔挺的制服,剪裁合体。
但衣服颜色是扎眼的正红色。
林怀安心里咯噔一下。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看起来二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估计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他的脸上挂着仿佛用尺子量过的标准职业微笑,露出八颗牙齿。
他步伐从容,不快不慢,径直朝着林怀安的方向走来,好像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随着距离拉近,林怀安看清了他胸口别着的银色铭牌,上面刻着:服务生·李。
红衣服务生在离林怀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可以上礼仪教科书,挑不出一丝毛病。
“先生,需要为您引路吗?”他的声音也很悦耳,带着恰到好处的亲和力。
然而,林怀安却感觉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椎骨窜上来,瞬间爬满了全身。
这服务生的眼睛,那双应该映出他身影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得像是两颗打磨光滑的玻璃珠,折射着周围昏暗的光线,却唯独没有生命的光彩。
他的笑容也僵硬得如同面具,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却毫无生气,像是用模具刻上去的。
不要相信!红色制服!
林怀安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感觉面部神经都在抗议。
他的喉咙发干,像被砂纸磨过,声音有些涩,他努力让语调显得正常:“不用了,我随便看看。”
他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开始后退,脚步缓慢而谨慎,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快速扫视着两侧紧闭的房门。
大多数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门缝下没有一丝光线透出,在如今的环境下,像是沉默的墓碑。
有光房间,有光房间在哪里?
他心里有点急,这规则说得轻松,真到用时方恨少。
“餐厅就在前面,需要我为先生介绍今天的特色菜品吗?”
红衣李服务生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或者根本不在意他的拒绝,依旧维持着那副标准的微笑,甚至往前踏了一小步。
那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像画上去的假脸。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混合着劣质古龙水和某种类似金属锈蚀的气味隐隐飘来,不算浓烈,但让人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手中那缕一直还算安静的归序能量丝线,猛地绷紧了。
一股尖锐得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警告感,伴随着强烈的“危险”和“立刻逃离”的意念,狠狠冲撞着他的神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急促。
这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他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了两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眼角余光像是被什么点亮了,瞥见了斜前方不远处,一扇房门虚掩着,门缝底下,隐约透出一线与其他地方昏黄摇曳灯光截然不同的稳定光芒。
应该就是那里,规则里提到的“有光房间”。
林怀安不再有任何犹豫,也顾不上什么保持安静了,去他妈的规则3,现在规则7最大。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转身,甚至能听到自己颈椎发出的轻微声响,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像一支被用力射出的箭,朝着那扇透出希望之光的房门冲去。
这一刻,什么谨慎,什么观察,都被抛到了脑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锁门。
身后,那红衣服务生脸上标准化的微笑,瞬间垮塌,如同融化的蜡像,扭曲成一个带着森然冷意的僵硬表情。
他并没有立刻追赶,而是站在原地,脖子似乎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脑袋歪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冰冷的目光牢牢锁定林怀安狂奔的背影,那场景足以让人做噩梦。
然后,他才迈开步子。
他的脚步声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从容轻缓,而是变得沉重,急促,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咚咚咚地敲击在走廊的地毯上,速度快得惊人,紧紧追在林怀安身后,如同索命的鼓点。
林怀安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逼近时带起的气流拂过自己的后颈,能闻到那股混合着劣质香水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变得更加清晰。
他不敢回头,拼命迈动双腿,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胸口那个最初的副本印记开始隐隐发热,传来一阵阵逐渐加剧的灼痛感,像有个烧红的烙铁贴在皮肤上,清晰地提醒着他危险的迫近和等级的提升。
那扇透出光线的门越来越近。
看起来像是一间办公室或者小会客室,木质的门板,普通的样式,但在此时他的眼中,不亚于诺亚方舟的入口。
五米,三米,一米。
林怀安几乎是撞了上去。
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在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虚掩的门被他这股蛮力撞开,他踉跄着冲了进去,惯性让他差点直接扑倒在地,幸亏用手撑了一下地面。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房间内的情形,是天堂还是另一个陷阱都顾不上了,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和身体本能,反手就狠狠地将房门甩上。
“咔哒。”
一声清脆的反锁声响起,如同天籁。
几乎就在门锁落下的同一瞬间,那追命般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停在了门外。
没有敲门,没有询问,没有尝试转动门把手,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仿佛门外什么都没有,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追逐只是一场幻觉。
林怀安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火辣辣地疼,像拉风箱一样。
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酸软无力。
额头和鼻尖上全是冷汗,汇聚成珠,顺着脸颊和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声响。
他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灵魂都快出窍了。
门外,那片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着。
他能想象到,那个穿着笔挺红色制服的身影,此刻就静静地站在门外,也许正用那双空洞的玻璃珠眼睛,死死地盯着这扇门板,等待着,窥伺着。
这种未知的压力,有时候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头发毛。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自己试图平复却一时难以缓过来的粗重喘息声。
他手中那缕归序的能量丝线,在成功进入房间后,那尖锐的警告感逐渐平息下去,但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状态,像一根始终绷紧的弦,提醒他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暂时……是安全了。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稍微缓解了一些身体的燥热。
他闭上眼,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神经稍微安稳下来。
这场短暂的遭遇战,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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