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快速向上撤离,脚步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急促。
没走多远,前方岔路口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陈寻立刻停下,短刀瞬间出鞘,侧身贴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对身后两人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林怀安也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管,胸口印记传来稳定而持续的微弱刺麻感,提示着潜在的风险,但并非那种直面致命威胁时的剧烈刺痛。
很快,五六个人影从另一条通道仓皇地冲了出来,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惊恐和疲惫。
他们看到严阵以待的林怀安三人时,也吓了一跳,猛地停住脚步,紧张地举起手中简陋的武器,锈蚀的钢筋、半截水管,甚至还有一把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消防斧。
双方在昏暗的光线下紧张地对峙了几秒。
“别动手!我们也是幸存者!”对方队伍里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喊道,他手里握着一把砍刀,眼神警惕地扫过陈寻手中的短刀和林怀安的金属管。
陈寻没放松警惕,冷声问:“你们从哪来的?”
“上面……从东边的入口下来的。”男人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
“外面……外面情况很糟,我们想找个地方躲躲,结果这鬼地方……”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比上面还邪门!”
他身后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哭腔补充:“有……有怪物!看不见样子的怪物!小张他…他突然就疯了,拿着刀乱砍……”
她的话让其他幸存者脸上恐惧更甚。
林怀安和严观对视一眼。看来遭遇那种“信息污染”衍生体的不止他们。
严观推了推眼镜,语气尽量平和地开口:“我们也遇到了些不寻常的东西。这里确实不安全,我们正准备离开。”
“离开?去哪?”领头男人急切地问,“上面到处都是那些鬼影祟祟的东西,还有‘蛛网’那帮疯子在活动!”
他提到“蛛网”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憎恨和畏惧。
“蛛网?”林怀安心中一动。
“一帮信奉末世论的疯子!”旁边一个壮实小伙啐了一口,“到处抓人,说要用什么‘仪式’净化世界!我们好几个同伴都被他们抓走了!”
陈寻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严观沉吟片刻,看向林怀安和陈寻,低声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上面可能比我们下来时更危险了。而且……”
他顿了顿:“我们对这个地下空间,特别是那堆电子垃圾和黏液来源的了解太少了。如果‘数据坟场’的泄漏点真的在这里,或许……我们应该尝试弄清楚更多,而不是一味逃离。知己知彼。”
这个提议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
但考虑到严观关于信息污染和规则扭曲的警告,以及“蛛网”组织的威胁,盲目回到地面确实可能陷入另一种绝境。
林怀安摸了摸胸口,印记的刺麻感依旧。他看向陈寻,陈寻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
最终,陈寻点了点头,对那群幸存者说:“跟我们一起行动,或者自己找路。我们打算再往下探一段,找找有没有其他出路或者线索。”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回到地面面对已知的危险,还是跟着这几个看起来有点本事但目的地更未知的人继续深入地下?
最终,那个领头男人一咬牙:“跟你们走!这鬼地方一个人待着死得更快!”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他们似乎被之前遭遇吓破了胆,觉得抱团更有安全感。
于是,原本三人的小队变成了一个近十人的临时队伍。
人数多了,动静也大了,林怀安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噪音”干扰似乎增强了一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仔细去听又什么都听不清。
他们调整方向,朝着之前发现电子垃圾区域更深处探索。
通道变得更加复杂,废弃的管道和设备也越来越多,有些地方需要侧身或者弯腰才能通过。
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多那种半透明的黏液痕迹,有些还很新鲜,散发出一种略带腥气的甜腻味道。
“就是这种味道……”之前那个哭泣的年轻女人瑟缩了一下,恐惧地低语,“那个看不见的怪物出现前,就有这种味道……”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来到一个类似旧控制室的地方,里面散落着更多破碎的显示屏和键盘,线路像藤蔓一样从开裂的天花板上垂落。
空气里的“雪花点”干扰更明显了,光线扭曲,让人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休息五分钟,检查一下这里。”陈寻下令,她自己也感到一阵阵心烦意乱,需要调整。
幸存者们如蒙大赦,各自找地方坐下,拿出所剩无几的水和食物补充体力。
那个领头男人叫老李,他主动凑到林怀安旁边,递过来半瓶水:“兄弟,谢了。要不是碰到你们,我们这群人估计……”
林怀安摆摆手,没接水,他的注意力被控制台角落里一个相对完好的老式机械硬盘吸引了。
硬盘外壳上有几道清晰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利爪划过,旁边还沾着一点未干的黏液。
他走过去,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碰,而是用手电仔细照射。
硬盘的金属外壳反射着冷光,上面的刮痕走向,螺纹的磨损程度……这些细微的物理细节,像锚点一样,帮助他将注意力从那些无形无质的精神干扰中拉回来一些。
耳边那些烦人的低语似乎减弱了。
严观也走过来,蹲在林怀安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些黏液…我有个猜测。”
他指了指黏液留下的痕迹:“它们似乎有某种导向性,不像是随机留下的。更像是在……标记路线,或者划定领地。”
林怀安皱眉:“你的意思是,留下这黏液的东西,可能有某种智能?”
“不一定是高等智能,”严观推了推眼镜,“可能是一种本能,就像某些动物用气味标记领地一样。但这种本能,如果结合了数据坟场泄漏带来的异变……”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另一边,老李正在跟陈寻低声交谈,讲述他们之前的经历。
他们原本是一个小型避难所的成员,靠着搜刮物资勉强维生。
但最近“蛛网”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他们的避难所被发现了,死了不少人,剩下的只能逃出来。
他们听人说这个废弃的污水处理厂地下结构复杂,可能能找到藏身之处,没想到下来后遭遇更诡异。
“那个小张,就是突然发疯的那个,”老李声音低沉,“他之前还好好的,就是碰了一个闪着怪光的键盘后,就开始胡言乱语,说看到已经死去的同伴在叫他,然后就开始攻击我们……”
陈寻默默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幸存者,他们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惊恐。
这种精神层面的攻击,比直面怪物更让人无力。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幸存者中那个一直很沉默、戴着破旧眼镜的年轻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身体僵硬。
他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擦拭短刀的陈寻,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怪物……是你……吃了小丽!是你!”他猛地抓起靠在墙边的钢筋,嘶吼着朝陈寻冲了过去。
“小王,你干什么!”老李惊骇地大喊。
其他幸存者也惊呆了。
陈寻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砸下的钢筋,短刀已然出鞘,眼神冰冷。她能轻易解决这个陷入疯狂的家伙,但……
“他被污染了!控制住他!别下死手!”严观急忙喊道。
林怀安离得最近,立刻扑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那个叫小王的男人。
男人力气大得惊人,疯狂挣扎,手臂胡乱向后挥舞,钢筋差点砸到林怀安的头。
“清醒点!”林怀安在他耳边低吼,同时努力将他按倒在地。
男人身上传来的那股甜腻气味更浓了,混合着汗臭,令人作呕。
老李和其他两个幸存者也赶紧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想按住小王。
但小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四肢疯狂扭动,几个人都差点按不住他。
“小丽……小丽还在等我……”小王一边挣扎,一边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流下来,“她说下面好冷……你们这些怪物……放开我!”
林怀安死死压住他,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痉挛和心脏剧烈的跳动。
这不是伪装出来的,他是真的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幻觉,将现实和扭曲的记忆完全混淆了。
混乱中,林怀安瞥见一道模糊的高大人形轮廓,在不远处一堆电缆后一闪而过,悄无声息。
是那个留下黏液的生物?它在窥视?
没时间细想,小王还在疯狂攻击,将林怀安当成了新的目标,张嘴就咬。
林怀安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卡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挥舞钢筋的手臂。
金属管在刚才扑过来时掉在了一边。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整个控制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那些闪烁的“雪花点”和扭曲的光线都出现了瞬间的停滞。
疯狂挣扎的小王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狂乱褪去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是归序。
祂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控制室的中央,依旧是那副模糊不清的人形轮廓,仿佛由凝固的阴影构成。
祂对眼前这场混乱视若无睹,甚至没有看那个陷入疯狂的幸存者一眼。
幸存者们全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老李张着嘴,看着突然出现的归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们虽然没见过归序,但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们,眼前的存在远比那些信息怪物可怕得多。
祂的目光,落在了控制台另一个角落里,一个半埋在碎塑料和灰尘下烧毁的中央处理器芯片上。那芯片焦黑一片。
归序伸出手轻轻拂过烧毁的芯片表面。一丝带着焦糊和绝望气息的蓝光从芯片中被抽出,没入祂的“手”中。
做完这一切,祂的身影开始变淡,如同来时一样突兀,准备离开。
而那个刚刚还在发狂的小王,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翻着白眼,身体微微抽搐,似乎因为归序的短暂出现和离开,精神承受了某种超负荷的冲击,暂时失去了意识。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幸存者们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不安的甜腻气味。
归序的降临与离去,比那看不见的怪物和疯狂的同件,带来了更难以言喻的寒意。
林怀安松开钳制小王的手,慢慢站起身,看着归序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地上那个烧毁的cpU芯片,眉头紧锁。
林怀安回想起之前被归序拿走过的物品:祖父母的笔记、校徽、科普杂志内页、甚至那些看似无用的糖纸……似乎都关联着某种强烈的人类情感。
“情感是能量…”林怀安喃喃自语,想起了严观的理论。
老李和其他幸存者这才敢慢慢围过来,看着地上昏迷的小王,心有余悸。
“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一个幸存者颤声问。
“一个……收集者。”林怀安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没法解释更多,关于归序,他自己也知之甚少。
陈寻收起短刀,走到小王身边检查了一下:“昏过去了,暂时没事。但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她的目光扫过控制室周围:“那个留下黏液的东西可能还在附近,而且这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老李连忙招呼其他人抬起小王:“走,我们快走。”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但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重。
林怀安走在队伍中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归序消失的地方。
祂的出现总是这么突兀,目的明确,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就像一个定期来收走特定垃圾的清洁工,只是祂收走的“垃圾”,是人类强烈情感的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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