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长河裹挟着个人的悲欢,无情地向前流淌。当柳映雪在东北的军营里,看着三个儿子茁壮成长,与顾长风相濡以沫,事业也稳步前行之时,那个曾与她命运以另一种残酷方式交织的女人——韩梅,也正独自咀嚼着岁月酿下的苦酒。
韩梅的结局,早已在李建业政治生命终结、被远调西藏之时便已注定。她出身于部队干部家庭,从小生活优渥,带着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当年看上李建业,固然有他自身表现出的一些能力因素,但更多是看中他看似光明的前途和那股子迎合她家庭期待的“上进心”。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的算计与利益考量,缺乏坚实的感情基础。
李建业出事,尤其是被查明在原籍有妻室并构成重婚的事实后,不仅在部队内部受到了严厉处分,更让韩梅和她的家庭颜面扫地。那个曾经被他们看好的“潜力股”,转眼间成了道德败坏、欺骗组织的反面典型。韩梅的父母深感耻辱,坚决要求女儿与李建业划清界限。
起初,韩梅竖决离婚,结果发现怀孕,父亲只能暂停他们离婚。未料,李建业人品虽不行,但却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作战勇敢,很快又升了上来。
到达西藏后,李建业自请留边,并提出离婚,孩子姓韩,并且将其父母接到西藏,永远地留在西藏。
父亲将自己送到四川,孩子是个男孩,父亲留在了身边。
在四川,她与另外一个男人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儿。男方父母不高兴,而她脾气暴,受不了他们对女儿不好,甚至闹到了妇职。夫妻之间,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和相互埋怨。他怨她毁了自己的前程和名声,她则怪他的家庭重男轻女,虐待女儿。本就脆弱的感情,在这种环境下迅速消耗殆尽。大约在其父母相继回村后,韩梅便带着他们唯一的孩子(一个女儿),坚决地离了婚,又通过父亲的关系,调回了江南某个城市的单位,彻底离开了那个让她梦碎的四川。
回到内地,并不意味着解脱。她身上始终带着“前妻”的标签。在那个格外注重政治面貌和个人历史的年代,这段经历如同一个污点,让她在工作和人际交往中,都自觉矮人一头。她性格中的高傲,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收敛起来,变得有些沉默和敏感。
她独自抚养着女儿,没有再婚。一方面是对婚姻失去了信心,另一方面,带着一个女孩子,再寻合适的伴侣也并非易事。她把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女儿身上,对女儿要求严格,甚至有些苛刻,既希望女儿成才,又隐隐害怕女儿身上流着那个家庭的血,会重蹈覆辙。
生活谈不上贫困,靠着她的工资和娘家偶尔的接济,也能维持。但精神上的孤寂和那种挥之不去的失落感,却常年伴随着她。她常常会想起当年,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急切地想要找一个“有前途”的丈夫,如果不是被李建业伪装出来的积极上进所迷惑,自己的人生是否会完全不同?
偶尔,她也会从一些辗转传来的消息中,听到关于柳映雪的点滴——如何在北疆立足,如何养育了三胞胎,如何成了模范家属,丈夫顾长风又如何步步晋升……每听到一次,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个她和她家庭曾经不屑、甚至视为障碍的“前妻”,竟然活成了她如今可望而不可即的样子。这种对比,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一种更深沉的、对自己过往选择的嘲弄和悔恨。
她的晚年,是在女儿成家后独自一人度过的。女儿受她严格管教,虽然学业工作尚可,但母女关系并不亲密,带着一种疏离的客气。她守着单位分的一套老房子,日子过得清冷而规律。窗外是热闹的城市变迁,室内是她一个人的寂静时光。
她这一生,就像一株依附着大树生长的藤蔓,当大树倾倒,她便失去了支撑,只能匍匐在地,艰难地寻找自己的生存方式。她曾想凭借婚姻换取优渥和体面,最终却落得孤身一人,在无尽的回忆和悔恨中,默默走完余生。她的结局,没有李建业那般在忏悔中煎熬的剧烈痛苦,却更像是一杯被岁月慢慢熬煮的苦茶,初尝或许不觉,余味却漫长而涩然。
当柳映雪在晚年儿孙绕膝、与顾长风共享安宁岁月时,韩梅或许正独自坐在夕阳下的窗前,望着天边变幻的云彩,回想自己这一生,那最初的、基于功利的选择,如何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禁锢了她此后所有的悲欢。她的名字,连同那段不光彩的往事,最终也如同投入历史长河中的一颗小石子,未能激起多少涟漪,便悄无声息地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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