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白山尸觞
第二部：山灵之怒
第14章：《我道》
（起）
“我……是……方圆！”
这五个字，并非咆哮而出，而是在识海最深处的风暴眼中，以一种近乎破碎、却又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凝聚而成。它如同定海神针，又似黎明前刺破黑暗的第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那被张角记忆洪流与九条英机魔音充斥的混沌！
我不是那个头戴黄巾、欲以雷霆手段再造乾坤的大贤良师！
我也不是那个只知固守陈规、漠视世间苦难的冰冷守护者！
我是方圆！行走于动荡人间，以己身衡量天道，于静默中守护一方气运的……守脉人！
师父玄苦那“灵脉守恒”的教诲，是基石，告诫他平衡的重要性，而非让他成为冷漠的旁观者。
张角那“苍天已死”的呐喊，是警示，让他看到疾苦与变革的必要，而非让他陷入颠覆一切的疯狂。
而脚下这片白山黑水的悲鸣与呼唤，是责任，是他此刻必须守护的“当下”！
三种截然不同的意念，在这“我是方圆”的认知统合下，并未消失，而是开始以一种痛苦却必然的方式，相互碰撞、理解、融合！不再是非此即彼的对抗，而是试图寻找那条独属于他方圆自己的——“道”！
（承）
几乎在这意念成型的刹那，外界的杀机已至！
那条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袭来的邪物触手，带着腐蚀一切的腥风，已然触及到了方圆的衣袍！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方圆动了！
他的动作不再是之前的飘逸或刚猛，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周遭天地韵律合一的“自然”。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甚至没有去看那袭来的触手，只是握着青铜水剑的手，手腕极其自然地一翻，剑尖向上斜挑——如同溪流遇到岩石，自然而然地绕行；又如同春芽破土，带着不容阻挡的生机。
“嗤——！”
一道清冽如月华、却蕴含着内敛坚韧意志的蓝色剑光，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触手力量流转最薄弱的一个节点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气势汹汹的触手仿佛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前端的吸盘猛地收缩，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溃散，整条触手软塌塌地垂落下去，徒劳地在空中扭动，再也构不成威胁。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剑，却让一直冷眼旁观的九条英机瞳孔骤然收缩！
“嗯？！气息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混乱或守护，而是……融合？”他手中的铜镜微微偏转，幽光锁定方圆，试图解析这瞬间的变化，脸上首次露出了超出计算的凝重。
石坚和陈青鸾也看到了这神乎其技的一剑，俱是心中一凛，感受到了方圆身上那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难以揣度的气息。
（转）
一剑逼退触手，方圆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但那清明之下，却不再是往日的温润如玉，而是如同历经风雨洗礼后的深潭，幽深、平静，却又蕴含着难以测度的力量。左眼瞳孔深处，隐约可见一丝属于张角的、不甘沉寂的狂傲金芒；右眼则依旧是山河社稷图倒映出的、包容万物的沉静青光。
他看了一眼头顶那依旧在散发灰黑光芒、却似乎与他产生了一丝微妙联系的符印残片，没有试图去控制它，而是任由其悬浮。他能够感觉到，这残片既是危机，也是钥匙，或许能帮他揭开此地更深的秘密。
他的目光越过蠢蠢欲动的洞中邪物，直接落在了九条英机身上。
“九条先生，”方圆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引导’与‘净化’，非我之道。这片土地的秘密，不应由外力强行攫取。”
九条英机优雅地笑了笑，并未因计划受挫而恼怒，反而兴趣更浓：“哦？那么，方先生的道，又是什么？是如鸵鸟般将头埋入沙土，固守所谓的‘平衡’，眼睁睁看着这片富饶的土地在愚昧与战火中沉沦？还是说……你终于愿意接纳‘大贤良师’的遗产，行那改天换地之举？”
他的话语依旧充满蛊惑，试图再次引动方圆心中的矛盾。
然而，此刻的方圆，心志已坚。
“我的道，在于修复，在于疏导，在于让这片土地及其上的生灵，找到他们自己的出路。”方圆目光扫过残破的祭坛、枯萎的菌类，以及远处惊魂未定的陈青鸾等人，“而非如你这般，视万物为棋子，行那掠夺与毁灭之事。”
他话音未落，身形陡然变得模糊！
并非急速移动，而是仿佛融入了周围的光线与空气之中，下一刻，他已出现在祭坛的另一侧，手中青铜水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剑尖轻点在那枚悬浮的符印残片之上！
“嗡——！”
符印残片剧烈震颤，灰黑光芒与青铜水剑的清光再次交织，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强行融合或对抗，而是在方圆那独特的、融合了“守护”与“变革”意志的引导下，化作一道灰白相间、透着一种“否极泰来”、“破而后立”意境的奇异光束，猛地射向那幽深的洞口！
这一击，目标并非洞中的邪物本体，而是洞口处那由邪物力量与养尸地煞气共同构筑的、扭曲空间的“屏障”！
（合）
“咔嚓——！”
仿佛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传来！
那一直阻碍着众人感知、保护着洞内邪物的无形屏障，在灰白光束的冲击下，应声而破！
屏障破碎的瞬间，一股更加精纯、也更加古老磅礴的灵气，混杂着浓郁到极致的尸煞本源，从洞内汹涌而出！同时，众人也终于能清晰地“看”到洞内的景象——
那并非想象中堆满尸骸的污秽洞穴，而是一片广阔的地下空间，中心是一座更加巨大、更加古老的黑色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具残缺不全、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威压的……庞大龙骨！而那几条攻击众人的触手，正是从这龙骨之下、一片翻涌的黑绿色煞气潭水中伸出的！
这洞中邪物的真身，竟是以一具古老龙族的尸骸为基，融合了无数尸煞孕育而成的恐怖存在！
“龙……龙骨？！”陈青鸾失声惊呼，作为一名科学家，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九条英机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果然……这才是真正的‘龙脉遗蜕’！支那山川之魂的显化之一！”
而方圆，在屏障破碎的瞬间，除了感受到那龙骸与邪物的气息外，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属于长白山脉本身龙脉灵气的哀鸣与呼唤！那呼唤，正源自龙骸深处！
他的第一个葫芦（洞察），于怀中微微震动，传来一丝温润的暖意。
真正的战斗与修复，现在才刚刚开始。而洞开的大门，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与机遇，暴露在了所有窥视者面前。
(本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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