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金陵气弈
第一部:龙脉隐痛
第1章:《紫金低语》
(起)
南下的列车,终究是将长白山的凛冽风雪与龙吟尸啸,隔绝在了身后。当方圆提着那口半旧的藤箱,踏上南京下关车站湿漉漉的月台时,一股与北地截然不同的、粘稠而温润的初冬气息,混杂着煤烟、人潮与隐约的江水腥气,扑面而来。
站台上熙攘喧嚣,各色人等摩肩接踵。穿着丝绸长袍的遗老、西装革履的新贵、神色匆匆的军官、吆喝着小贩的苦力……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浮世绘。这座即将被赋予新身份的古老都城,正处在一种奇特的躁动与期待之中,仿佛一枚被投入激流的石子,表面波澜不惊,水下却已暗流汹涌。
中央大学派来的李助教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举止间带着学府的矜持与客气。他引着方圆穿过人群,坐上一辆等候多时的、略显老旧的黑色汽车。
“方先生一路辛苦,系主任对您可是期盼已久,赵校长的推荐信里,对您的学识赞誉有加。”李助教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寒暄着。
“赵校长抬爱,愧不敢当。”方圆微微颔首,目光却已投向车窗外。汽车缓缓驶离车站,融入南京城的街巷。古老的明城墙在远处蜿蜒,与近处拔地而起的西式楼宇交错,法桐光秃的枝桠划破铅灰色的天空,无声地诉说着时代的碰撞。
(承)
相较于北方山河的粗犷与近期经历的生死搏杀,这座六朝古都带给方圆的感应,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沉重”。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如同巨蟒被捆缚后发出的、沉闷而滞涩的“喘息”。那是龙脉王气被无形之力压制、疏导不畅所带来的天然不适。
他靠在座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灵觉已如涓涓细流,悄然渗入脚下这片土地。识海之中,《山河社稷图》的虚影微微波动,图中代表金陵的区域,光影流转间,那象征着王气的煌煌金紫色,本该如龙腾跃,此刻却显得凝滞不前,尤其在城东紫金山方向,更有一道突兀的、带着“金铁”锋锐之气的灰白痕迹,如同利刃般,横亘在龙脉的关键节点之上,阻隔了气的流转。
“紫金山……”他心中默念。那里是古城龙脉的“龙头”所在,亦是如今新规划建设的重点区域。
汽车驶入中央大学校园,浓郁的学术氛围暂时冲淡了外界的那份躁动。古朴的建筑,参天的古木,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学子……一切都显得宁静而有序。李助教将他引至一处位于校园角落的僻静宿舍,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窗外正对着一小片青翠的竹林,环境清幽。
“方先生暂且在此休息,明日我再引您去见系主任,办理相关事宜。”李助教交代几句,便礼貌地告辞离去。
(转)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方圆没有急于整理行装,他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木窗,清冷的空气带着竹叶的微香涌入。他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窗棂,闭上双眼,将一丝更加精纯沉静的灵觉,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更深地扎入大地。
瞬间,那地底沉闷的“喘息”变得更加清晰可闻。他“看”到,数道代表着现代规划与建设的“金铁”之气——笔直宽阔的道路路基、深埋的地下管道、新式建筑的地基——如同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深深地切入古城那绵延了千年的“龙脉”躯体之中。尤其是紫金山南麓,一道最为庞大、最为锋锐的“金气”(或许是某条主干道,或是某个大型建筑群的地基),正不偏不倚地压在龙脉一处至关重要的“逆鳞”之位!
龙脉在哀鸣,王气在郁结。这并非瞬间的破坏,而是一种缓慢却持续的“放血”,长此以往,必将影响一地之气运。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感知地脉创伤,试图更精确地定位那“手术刀”的形态与源头时——
一道极其细微、却带着冰冷锐利质感的意念波动,如同黑暗中悄然射出的无形探针,以惊人的精准和速度,自校园的某个方向骤然袭来,轻轻“触碰”了一下他刚刚与地脉建立的连接点!
这波动一触即收,快得仿佛只是错觉。但它带来的那种感觉,却让方圆心中猛地一凛!
冷静、精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解析意味……与长白山巅九条英机那源自东洋阴阳术的冰冷优雅有所不同,这股意念更显得……“本土”化,带着一种深谙此地道法的圆熟与老辣!
不是九条,但也绝非善意!
(合)
方圆倏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得如同顽石,再无半分灵力外泄。他目光锐利地投向窗外那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竹影深处,仿佛要穿透重重阻碍,找出那道意念的源头。
对方显然也极其谨慎,在试探之后,便彻底隐去,再无动静。
然而,这短暂的接触,已足以让方圆明白——他这初来乍到的“助教”,脚跟还未站稳,便已被这金陵城中的某些“同行”,或者说,是同样盯上了此地龙脉的“有心人”,给盯上了。
而且,对方的手段,非同一般。
他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渐沉的暮色,遮住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思绪。
长白山的风波未平,金陵的棋局又已摆开。只是不知这次,执棋者,又都是何方神圣?
窗外,最后一线天光被夜幕吞没,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有无形的暗流,在这六朝古都的夜色中,悄然涌动。
(本章终)
喜欢民国天地守脉人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民国天地守脉人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