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死鸭子嘴硬！”苏耀祖嗤笑。
苏大山更是放话：“行！你不后悔是吧？那以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们苏家没关系！我们没你这个女儿！”
......
村里的风言风语更加猛烈了。
“她还嘴硬说不后悔呢，我看她能硬气到几时！”
“离她远点，别惹一身骚……”
知青点的人见了她，大多像躲瘟疫一样，要么假装没看见，要么就匆匆走开。
她去村井打水，明明排着队，总有人理直气壮地插到她前面；
她去队里领农具，管工具的老头耷拉着眼皮，扔给她的总是最破最钝的锄头镰刀；
她辛辛苦苦干一天活，记分员李红梅走过来，挑三拣四，总能找出理由给她少记一两个工分。
日子一下子变得举步维艰。
白天咬着牙忍受着各种刁难和白眼，晚上回到空荡荡、冷冰冰的屋子，她抱着膝盖坐在炕上，看着陆北辰留下的几件旧衣服发呆。
村长李卫东在一个傍晚，趁着天色昏暗，悄悄来了她家院子。
他站在院门口，没进来，叹了口气：“念卿啊，这事……唉，上面来的人，我也说不上话。但你记住，在咱们大队，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好好上工，该多少工分，我给你记多少，没人能克扣了去。挺住，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
虽然他能力有限，无法改变大局，但这份态度让苏念卿感受到一丝暖意。
更让她暖心的，是孙奶奶。
这天晚上，天黑透了，孙奶奶挎着个盖着布的篮子，迈着小脚，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了苏念卿家门口。
“念卿丫头，睡了吗？是孙奶奶。” 门外传来老人慈祥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苏念卿赶紧抹了把脸，打开门。
孙奶奶把篮子递过来，里面是几个还温乎的玉米面窝窝头和一小碗冒着香气的炒鸡蛋，底下还藏着两个红皮鸡蛋。
“快，趁热吃点儿。我看你这几天人都瘦了一圈了。”
孙奶奶拉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粗糙温暖的手掌紧紧包着她冰凉的手指，
“别听外头那些烂了心肝的人胡说八道！奶奶活了七十多年，啥人没见过？北辰那孩子，眼神清亮，脊梁骨是直的！他不是那干歪门邪道的人！这钱咋来的，肯定能说清楚！你得信他！你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把自个儿照顾好了，等他回来！听见没？”
看着孙奶奶慈祥而坚定的目光，听着她毫无保留的信任，苏念卿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哽咽着点头：“嗯，孙奶奶，我信他。我等他回来。”
半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午后，那几辆熟悉的绿色吉普车再次卷着尘土驶进了红星大队。
这一次，车子没有停在陆北辰的院外，而是直接开到了村委前的空地上。
在众多村民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车门打开，先下来的依旧是那位表情严肃的眼镜干部。
紧接着，陆北辰利落地跳下了车。
他穿着离开时的那身衣服，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好，脸上甚至带着一种从容。
更让人吃惊的是，眼镜干部下车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侧身对陆北辰说了几句话，态度虽谈不上热情，却明显带着几分客气，与上次来时的公事公办截然不同。
最后，眼镜干部甚至还伸出手，和陆北辰用力地握了握，才转身上车离开。
吉普车走了，留下陆北辰独自站在空地上，以及一群目瞪口呆的村民。
陆北辰……就这么回来了？而且看起来，毫发无伤？省里的干部还对他挺客气？
这反转来得太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很快，关于调查结果的只言片语就从村干部那里流传开来，
大意是：经过组织上认真细致的调查核实，陆北辰同志支付彩礼所用的款项，来源清晰，属于其个人合法的劳动所得和以往积蓄，并不存在举报中所说的“来源不明”或“与海外勾结”等问题。
调查结论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劳动所得？他一个下放的，哪来那么多劳动所得？”
“积蓄？他家以前不是都被……哪来的积蓄？”
“你没看见吗？省里那个干部，最后还跟他握手了呢！”
“这陆北辰……怕不是真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门路吧？”
村里的舆论风向瞬间又变了。
之前那些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人，此刻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虽然还有人酸溜溜地嘀咕“谁知道真的假的”、“走了狗屎运”，但大部分人都开始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敬畏和探究的眼神打量陆北辰。
苏念卿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安然归来的陆北辰，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同时，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脑中逐渐清晰。
她想起前世后来看过的一些零星的、关于陆北辰早期经历的报道，里面似乎提到过，他在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里，并未完全放弃学术。
曾用笔名向某些偏重技术和科普的内部杂志投稿，分享解决一些工农业生产中技术难题的思路，甚至前瞻性地探讨过某些领域的研究方向。
因为其见解独到、实用性强，稿费颇为丰厚。
现在看来，那笔“天价彩礼”，恐怕大部分就来源于此。
他并非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本事，而是始终在用超越这个时代和环境的智慧，为自己争取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后来，不知从哪个渠道传出的内部消息开始悄悄蔓延。
有人说，陆北辰在省城期间，见到了某位级别很高的领导，那位领导似乎和他家是旧识；
还有人说，当初陆北辰能弄到那些紧俏的彩礼，就是搭的这位省城领导的关系线……
这些传言，半真半假地将陆北辰与省城的神秘关系描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的老天爷，他都被打成这样了，省里还有这么大靠山？”
“怪不得他平时那么横，原来根子在这呢！”
“苏念卿这丫头，还真是有后福啊！当初看着是火坑，没想到里头藏着金疙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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