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回响”酒吧。
这个名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牢牢抓住了陈默的心神。星语者遗民?守墓人指引的方向竟如此之近?就在这混乱不堪的“微光”之中?希望如同潮水般涌上,但“警惕伪装”的警告又让他瞬间冷静下来。老猫含糊其辞,这酒吧是庇护所还是陷阱,犹未可知。
他需要更多信息,更需要一个稳妥的接触方式。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小心翼翼地在“微光”的底层信息流中活动。他利用从老烟斗那里赚来的微薄星尘,在黑市边缘购买了些许基础的医疗用品和不易追踪的食物,彻底处理了伤势。大部分时间,他藏身于废弃调节站,一边借助环境中稀薄的灵能缓慢恢复,一边反复揣摩【静】之符文,力求更精妙的掌控。他将灵能感知如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扩散,不深入探查,只是被动接收着流言蜚语,拼凑着“星辰回响”的模糊画像。
零碎的信息逐渐汇聚。这家酒吧位于核心区域与废弃地带交界的灰色区域,历史似乎颇为悠久,老板身份成谜,客人三教九流,但普遍认为那里是少数几个血狼团不愿轻易招惹的地方之一。有人说老板背景深厚,有人说酒吧本身就有古怪,进入者需遵守某种不言自明的规矩。没有明确的恶评,却更显其神秘。
“规矩……背景……”陈默沉吟。这或许就是“伪装”的含义。他不能以“被追捕的考古学家”或“身怀异宝的菜鸟”身份出现。他需要一个合适的“面具”。
他想到了老猫。这个情报贩子虽然油滑,但似乎有基本的“职业操守”。陈默再次找到他,用最后一点星尘,换了一个更具体的信息:“进入‘星辰回响’的……默认规则是什么?比如,什么样的生面孔容易引起‘关注’?”
老猫眯着眼,掂量着星尘,慢悠悠地说:“生面孔?哪里都有。但不懂‘安静’的生面孔,待不长。老板不喜欢吵闹,更不喜欢……‘麻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陈默一眼,“尤其是带着‘异味’的麻烦。”
“异味?”陈默心中凛然,是指被追踪的痕迹?还是指……星泪之痕的气息?
“谢了。”陈默不再多问,转身离开。他明白了,他需要“净化”自己,不仅是行踪上的,更是气息上的。他需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纯粹的、无害的、只是对古代历史有些偏执兴趣的过客。
他利用最后的时间,做了几手准备。首先,彻底清理了自身和藏身之处,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能量追踪的痕迹。其次,他尝试用更精细的灵能操控,结合【静】之符文的效果,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微弱的、持续的“静谧场”,并非完全隐身,而是最大限度地淡化自身的能量特征和情绪波动,让自己在灵能感知中“不起眼”。最后,他精心构思了一套说辞:一个对上古星图和文化符号着迷的独立研究者,因飞船故障滞留“微光”,四处寻找古籍和同道中人交流。
准备就绪。在一个信号干扰较强、各势力巡逻相对松懈的“低活跃期”,陈默再次改变了装束,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但仍显破旧的学者袍(从黑市旧货摊淘来),将面容隐藏在袍子的兜帽阴影下,气息内敛,向着“星辰回响”酒吧所在的方向走去。
酒吧的位置果然偏僻,入口是一条不起眼的、灯光昏暗的向下阶梯,门口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一个磨损严重的、抽象星辰图案蚀刻在金属门上。推开厚重的隔音门,一股与“漏油的扳手”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震耳欲聋的噪音和浓烈的烟酒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静谧。光线幽暗,主要光源来自嵌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模拟星云的柔和灯带,以及每张桌子上摆放的小型星图投影仪,投射出缓慢旋转的微型星系。空气中有淡淡的、类似檀香与未知草木混合的清冽气息。音乐是低回的、充满空间感的电子音景,仿佛来自深邃宇宙的背景辐射。
客人不多,分散在卡座里,大多安静地独酌,或低声交谈。他们的装扮各异,但普遍给人一种内敛、沉静的感觉,不像外面那些咋咋呼呼的佣兵和混混。陈默的【神秘学感知】被动接收到的情绪波段也相对平稳,少有强烈的贪婪或暴戾。
他走到吧台。酒保是一个穿着简洁深色制服、面容平凡、眼神却异常清澈平静的年轻男子(或许是类人种族),正默默地擦拭着杯子。
“一杯‘深空薄荷水’。”陈默点了酒单上最便宜、最不易出错的无酒精饮料,声音放得平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学者式的疲惫与疏离。
酒保点点头,熟练地调制,将一杯泛着微蓝光泽的液体推到他面前,动作流畅无声。
陈默付了钱,拿着杯子,找了个最角落、背靠墙壁、能观察整个大厅的位置坐下。他没有急于打听,而是像其他客人一样,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口啜饮着饮料,目光似乎无意识地扫过那些旋转的星图,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节奏暗合着【静】之符文的韵律,进一步收敛气息。
他看似放松,实则【危机直觉】和【神秘学感知】已提升到极致,仔细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怀中的星泪之痕碎片依旧传来微弱的、持续的温热感,指向酒吧更深处的某个方向,但并没有更强烈的共鸣或警示。似乎这里确实存在某种同源气息,但很微弱,且被很好地隔绝或隐藏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酒吧里一切如常。陈默开始思考如何自然地切入话题。直接询问“星语者”太危险。或许可以从学术角度入手?
这时,旁边卡座两位客人的低语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们似乎在讨论一张展开的古老星图拓片,上面有些符号让他感到眼熟。
“……这个象限的导航标记,与现存的所有星盟标准图都对不上,能量流指向也完全悖逆常规物理法则……” 一个声音带着困惑。
“或许不是用于常规航行的,”另一个更沉稳的声音说,“你看这些辅助符号的排列,更像是一种……大型灵能共鸣阵列的锚点标记,用于超远距离信息传递,或者说……召唤?”
灵能共鸣阵列?召唤?陈默心中一动。这似乎触及到了星语者可能涉及的领域。他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端起杯子,自然地转过身,用略带谦逊和好奇的语气插话道:“抱歉打扰二位,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的讨论,我对古代星图也很有兴趣。您刚才提到的‘灵能共鸣阵列’,我曾在一些非常古老的、关于‘星空吟游诗人’的传说残卷中看到过类似描述,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一下?”
他刻意引用了“星空吟游诗人”这个相对模糊、但与“星语”可能相关的传说称谓,既展示了“学识”,又避免了直接点明。
那两位客人(一位是戴着眼镜、学者气质的中年人,另一位是眼神锐利、像退役军官的老者)停下交谈,看向陈默。学者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对他的话题感兴趣:“哦?‘星空吟游诗人’?那是非常冷门的传说了。你知道些什么?”
陈默根据之前从伊默斯和碎片中获得的知识,谨慎地挑选了一些不涉及核心的、关于古代文明利用星辰位置进行仪式或信息传递的模糊概念进行交流。他的谈吐得体,引用的“资料”看似偏门却逻辑自洽,渐渐赢得了那位学者的好感,两人就几个冷僻的星图符号探讨起来。
而那位老者,则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默,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年轻人,你的灵能波动很特别,非常内敛,但底子……似乎受过某种古老的引导术熏陶?”
陈默心中一惊,表面却保持镇定,微笑道:“前辈好眼力。家族确实传承了一些粗浅的冥想静心法门,用于辅助研究,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将灵能特质归结为家传冥想术,合情合理。
老者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但眼神中的审视并未完全消失。
通过这番交谈,陈默确认这家酒吧确实聚集了一些对上古秘辛有研究的人,氛围相对安全,但同时也藏龙卧虎,必须万分小心。他没有继续深入敏感话题,适可而止地结束了交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就在他以为这次探查将无功而返,准备稍坐片刻就离开时,那位沉默的酒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桌旁,放下一个小巧的、非智能的金属铭牌,上面只有一个编号:b-7。
“老板说,你对‘星星’的故事感兴趣的话,明晚‘星陨时’,可以凭这个去后巷的‘观星台’看看。”酒保的声音依旧平静,说完便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寻常的指令。
陈默拿起冰凉的铭牌,心脏猛地一跳。老板注意到他了!而且发出了邀请!“观星台”?后巷?这显然不是对普通顾客开放的区域。这是机会,还是考验?甚至……是陷阱?
他不动声色地将铭牌收起,喝光最后一点饮料,起身离开。走出酒吧,重新融入“微光”的昏暗与喧嚣,他感觉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
怀中的星泪之痕碎片,温度似乎悄然升高了一丝。
(第11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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