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走了最后一丝离别的余温。
周一仙与周小环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碧痕静静伫立,指尖摩挲着那枚龟甲,上面的裂纹触感粗粝,像一道道刻在掌心的天堑。
沉重。
冰冷。
这是天道的质感。
她没有回头,身后,巫族圣地的篝火烧得正旺,跳跃的火光将一道苍老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射在她脚边。
大巫祝手捧着一张兽皮,缓步而来。
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祭祀般的庄严。周围的巫族族人不知何时已环绕在四周,他们没有言语,只是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期望与悲壮的目光,注视着场中的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烬和古老祭品的味道。
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赠礼。
这是一场无声的托付。
林碧痕转身,目光落在大巫祝手中的兽皮上。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
兽皮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黄褐色,不知是何种上古异兽的皮,边缘粗糙,散发着一股蛮荒而强大的气息。图上的线条并非墨绘,而是用某种力量直接烙印在皮肉的纹理之中,在火光下流淌着微光,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整张兽皮,就是一件古老的法器。
大巫祝的双手干枯,青筋毕露,他将兽皮举过头顶,身体深深地躬下,声音沙哑得如同风化的岩石。
“神女。”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碧痕伸出双手,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托付。
兽皮入手,一股冰凉又燥热的矛盾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直透神魂。
她能感知到其中封存的庞大信息,那是巫族世代用生命与血脉探索、记录下的,这个“牢笼”世界的真实面貌。
“这图,是用我巫族历代大巫祝的脊骨磨粉,以心头血为引,烙印而成。”
大巫祝直起身,浑浊的眼眸里倒映着火光。
“它指向的,是北海归墟的入口。”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周围的巫族族人闻言,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归墟。
那是传说中的万水之终,亦是生命的禁区。
就在这肃穆到近乎凝固的气氛中,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哎呀呀,搞得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交代后事呢。”
风辞酒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晃了出来,他斜倚在一根图腾柱上,手里提着他那标志性的黑玉酒葫芦,对着葫芦嘴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大巫祝眉头微皱,对这个不速之客的轻佻态度显然有些不满,但碍于林碧痕在场,并未发作。
风辞酒却毫不在意,他晃悠到林碧痕身边,探头探脑地去看那张兽皮地图。
“让我瞅瞅,这老头子给了你什么宝贝……啧,这材质,闻着就有一股子老古董的陈腐味儿。”
他鼻子凑近了些,又嫌弃地退开。
“一股子怨气,一股子不甘心。
我说老人家,你们巫族就不能弄点阳间的东西吗?”
林碧痕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张地图之中。
她的视野里,这张图不再是简单的山川河流。
那些流光的线条,是一道道扭曲、破损、相互冲突的天道法则。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兽皮的表面。
从南疆十万大山出发,一路向北。
途经的地域,在她的感知中呈现出不同的“法则色彩”。
有的地方规则稳定,呈现出温和的白色光晕;有的地方魔气冲天,法则被染成深邃的漆黑;而有的地方,则是一片混乱的灰色,充满了随机与无序。
最终,她的手指停在了地图的中段,两片广袤得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路径的区域。
一片是刺目的焦黄色。
一片是死寂的灰白色。
这两片区域的法则之线,混乱到了极致,如同被胡乱揉搓过的蛛网,无数断裂的线头指向虚无,散发着让人神魂不安的危险气息。
大巫祝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里,他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隔空点向那片焦黄。
“神女,此去北海,须横穿‘无妄沙海’。”
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冷的寒意。
“沙海?”
风辞酒嗤笑一声,又灌了口酒。
“名字起得倒是文雅,不就是个大点的沙漠吗?我跟你们说,想当年我……”
“那里的沙,是上古神魔战场上,被磨碎的神骨与魔骸。”
大巫祝冷冷地打断了他。
风辞酒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狡黠的桃花眼,第一次真正地眯了起来。
大巫祝没有看他,依旧对着林碧痕,一字一句地解释。
“每一粒沙,都蕴含着不灭的战意与执念。常人踏入,瞬间就会被亿万年的疯狂意志冲垮神智,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不仅如此,‘无妄沙海’的天道法则是破碎的。空间在那里极不稳定,你前一步还在原地,后一步可能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流沙陷阱之中。时间在那里也是错乱的,你以为只过了一瞬,或许外界已是百年。”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又移向那片死寂的灰白区域。
那片区域,比“无妄沙海”更加让人不安。
它没有任何法则的流动,仿佛一个绝对的“空洞”。
“穿过沙海,便是‘断魂冰原’。”
“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能穿透云霄,让在场的每一个巫族族人都听得真切。
“待我破天之日,必还南疆一个,不受天道奴役的自由。”
“我等,恭候神女佳音!”
大巫祝与所有族人,再次深深叩首,这一次,拜的不是神,而是一份共同的期盼。
一行人围坐,火焰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跳跃的光影。
林碧痕将那张兽皮地图摊在地上,神情是她少有的严肃。
“轻言从逍遥阁带来的情报,加上巫族的地图,路线已经很清楚了。”
林碧痕将那张兽皮地图摊在地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妄沙海,白日流火焚身,夜晚玄冰冻骨。”
“断魂冰原,罡风如刀削魂,神仙难渡。”
“法则破碎,虚空裂缝,时空错乱。”
她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两个用朱砂圈出的绝地,语气冰冷:“这两处,是天道摆在明面上的监狱围墙,
是天道设在下界的天然屏障,寻常修士,一步都踏不进去。”
燕如玉用枪尾戳了戳地面:“那又如何?沙海,我用枪捅穿。冰原,我用战意焚化。”
“没那么简单。”风辞酒摇头,拿起酒葫芦,却没有喝,道:“逍遥阁记载的消息,这次的敌人,和青云门、焚香谷那些货色,不是一个层级。”
他顿了顿,你忘了我说的:“天道,代行者。”
“一群天道的走狗,但比走狗更高级。”风辞酒的指节敲击着地图,“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门派,直接听命于天道。
就是清除我们这种‘变量’,维护这个‘牢笼’的稳定。”
“他们借用的,是天道法则本身!”
他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清除‘变量’。
比如,我们。”
“怎么个借用法?”林碧痕平静地问,她必须了解一切。
风辞酒摇头,指节重重地敲在地图上,“他们没有神魂,没有痛觉,更没有畏惧。他们是天道法则最直接的延伸,
他看向林碧痕:“在沙海,他能让你体内的水分瞬间蒸发。在冰原,他能让你的血液凝固成冰。跟他们斗,不是比谁的法宝更利,而是直接与这方天地的规则对抗。
“如何杀?”陆雪琪终于开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找到他们的‘锚点’。”风辞酒解释道,“代行者虽然是法则的化身,但要降临下界,必须借助一个实体作为坐标。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株枯死的树,甚至是一粒沙。
毁掉锚点,他们就会暂时被这方天地排斥出去。”
“听起来,比捅穿一个人的心脏要麻烦多了。”燕如玉咧嘴,猩红的舌尖划过唇角,那不是畏惧,反而是高昂的战意。
“何止麻烦。”风-辞酒苦笑,“轻言的情报里说,上界这次下了死命令,代行者的数量和强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记录。我们这一路,怕是永无宁日了。”
这不再是修士之间的战斗,而是凡人之躯与天道规则的直接对抗。
林碧痕平静地听着,右臂上那道弑天锁链的烙印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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