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调节器修复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狭小的设备间。外面流通的空气并没能让陆锦恒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让设备间里那个关于“钦佩”的危险念头和随之而来的自我厌弃,更加清晰地盘踞在心头。安尔艾斯走在他前面半步,哼歌的调子比来时更加轻快,那悠闲的背影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胜利。
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被安尔艾斯带到了基地一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只有几把简单的椅子和一张桌子,窗外能看到训练场的一角。
安尔艾斯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对依旧站着、浑身写满抗拒的陆锦恒下达了新的指令:“坐下,副队。”
陆锦恒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他,僵持了几秒,最终还是依言坐下,动作僵硬得像是在执行死刑前的最后命令。他尽可能将椅子向后拉,试图维持那早已名存实亡的0.8米线。
安尔艾斯对他的小动作不以为意,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又是一个对陆锦恒而言“违规”的靠近。他的脸上收起了之前维修时的专注和方才的轻快,换上了一种看似平和,实则更具穿透力的认真神情。
“第三条指令,”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休息区里,“现在,和我聊天。”
陆锦恒眉头瞬间拧紧。聊天?这又是什么新的折磨方式?
“话题只能是工作以外的。”安尔艾斯补充道,堵死了他任何试图将对话拉回安全领域的可能。他看着陆锦恒瞬间变得更加警惕和排斥的眼神,微微一笑,给出了一个看似宽松,实则将他推向更危险境地的选择:“如果你找不到话题,或者不愿意主动发起话题,”安尔艾斯的眼神变得深邃,如同探照灯,直直地照进陆锦恒试图隐藏的内心,“那么,你就必须如实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他顿了顿,强调道:“记住,是‘如实回答’。这是指令。”
“……”陆锦恒的呼吸一窒。聊天,或者回答问题?这根本就是一道单选题!以他现在的状态和与安尔艾斯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主动找“工作以外”的话题聊天?这选项形同虚设!安尔艾斯的目的,根本就是逼他进入“问答”环节!
他感觉自己像被逼到墙角猎物,而猎人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看来副队选择默认进入问答环节了。”安尔艾斯了然地笑了笑,并不意外。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陆锦恒,那目光仿佛在细细品味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紧张和抗拒。
短暂的沉默,如同拉紧的弓弦。
然后,安尔艾斯抛出了第一个问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天气:“第一个问题:在你感到压力巨大,或者情绪需要疏导的时候,你通常是如何放松自己,释放压力的?”
!!!
问题落下,陆锦恒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这个问题,看似普通,却精准地刺向他最私密、最不设防的领域。它无关工作能力,无关战斗技巧,只关乎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内在的情感处理模式。这比询问他的作战计划或者装备参数,要致命得多。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拒绝回答。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服从令”应该涵盖的范围!
“我拒绝回答。”陆锦恒的声音冷硬,带着清晰的边界感,“这属于个人隐私。”
安尔艾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并没有动怒,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减少分毫。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用那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火大的平静语气反驳:“拒绝无效,副队。”
“为什么?”陆锦恒忍不住追问,冰蓝色的眼眸里燃起怒火,“‘服从令’的前提是不违背道德和人身安全!窥探隐私难道符合道德吗?”
“窥探?”安尔艾斯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说法,“不,副队,这不是窥探。这是‘了解’。”他向前倾身,距离近得陆锦恒能看清他琥珀色眼眸中自己紧绷的倒影。
“了解你的压力应对方式,是为了更好地判断你在极端任务环境下的心理承受力和稳定性。这关乎团队协作效率,甚至可能影响到任务成败和人员安全。”他振振有词,将个人隐私巧妙地拔高到了团队利益和战术评估的层面。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具有压迫性,“指令要求是‘如实回答’,我并没有要求你展示或者演示,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这并未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生理或安全威胁。所以,你的拒绝理由不成立。”
他再次利用规则的漏洞和对“指令”的最终解释权,将陆锦恒的抗议轻松驳回。
陆锦恒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在对方这套严丝合缝的、混合了强权与伪逻辑的论调面前,竟然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粘稠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他看着安尔艾斯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知道再多的反驳也只是徒劳,只会让这场折磨持续更久。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对方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再次睁开时,他眼底只剩下一种认命般的空洞和疲惫。
他避开安尔艾斯的视线,转向窗外,看着训练场上空无一人的跑道,用极其低沉、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干巴巴的字:“……睡觉。”
说完这两个字,他仿佛耗尽了力气,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放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将自己最脆弱、最不设防的状态作为释放压力的方式,暴露在安尔艾斯面前,这让他感到一种赤裸般的难堪。
安尔艾斯得到了答案,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锦恒侧脸上那抹倔强又脆弱的线条,看着他因为暴露内心而微微泛红的耳根。
“睡觉……”安尔艾斯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是感慨还是其他什么情绪。他没有如陆锦恒预想的那样进行调侃或深究,只是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将一个重要的数据录入档案。
“很好的方式。”他最终只是平淡地评价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
休息区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与之前那种充满对抗和张力的沉默不同,它掺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被强行剖开内心后的脆弱,一种被看穿后的不安,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亲近感。
陆锦恒依旧没有看安尔艾斯,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再是充满压迫的审视,反而带上了一种……沉静的、难以解读的温和。
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第一个问题已经如此艰难,他不敢想象,安尔艾斯接下来,还会问出什么样更刁钻、更深入的问题。
而这场直指内心的“问答”,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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