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贴在刀柄上，雨水顺着他的袖口往里灌。他盯着前方破棚下的两个黑影，没有再动。
老陈趴在他左后方，手指轻轻点了点地面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信号——左侧安全。
林青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贴着泥地往前滑。湿土黏在军裤上，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他停了一下，听见棚子里的人咳嗽了一声，又继续喝酒聊天。
右侧哨兵背对着他，正低头搓手取暖。林青抓住这个空档，膝盖一撑，整个人像蛇一样贴地前进三米。他右手抽出短刀，左手撑地，猛地翻身上前，左手掐住那人脖子往下一压，刀刃横切过去。
血混着雨水流进泥土，那人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几乎同时，老陈也从另一侧扑向第二个哨兵。对方刚察觉动静，嘴就被捂住，小吴迅速上前帮忙把人拖进阴影里。两人合力将尸体藏好，李木根也一瘸一拐地跟上来。
四人靠在一起，林青低声说：“走。”
他们沿着排水渠的低洼处前进，水深没过脚踝，每一步都得小心踩实。沟壁长满苔藓，滑得很，李木根走得太慢，林青和小吴一人架着他一只胳膊，三人紧跟着老陈往前挪。
远处枪声还在响，主战场上赵刚他们打得吃紧。这边却安静得出奇，只有雨打水面的声音。
爬到塌方土坡时，李木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坠。林青反应快，一把拽住他肩膀，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碎石哗啦滚下去几块，在坡底砸出轻响。
上面传来脚步声。
四人立刻趴下，脸贴着泥水不动。
一道手电光扫过坡顶，照了几秒就收了回去。那人嘟囔了一句什么，走远了。
林青抬起手，做了个“等”的手势。
过了几分钟，他才慢慢起身，冲后面招了招。老陈先上，用手扒住岩缝一点点往上爬。小吴紧跟其后，再把绳子放下来拉李木根。林青断后，踩着前人的脚印往上攀。
快到顶的时候，李木根的手突然打滑，整个人晃了一下。林青伸手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提，两人一起翻上了平台。
他们伏在地上观察前方。敌方右翼阵地就在眼前，岩石后的指挥官还站在原位，副官正递给他一份文件。旁边站着一个持枪护卫，来回走动。
林青扭头看向老陈和小吴，指了指自己和李木根，又指向正面的灌木丛。然后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向两人，做了个包抄的手势。
两人点头。
林青拍了下李木根的肩，两人慢慢向前移动。接近灌木时，林青捡起一块石头，轻轻扔进右边草堆。
“谁？”岗哨朝那边看去，端起步枪走了几步。
就是现在。
老陈和小吴贴着岩壁开始推进，动作极慢，一寸一寸靠近那块大石。离得越近，风险越大。只要有人回头，他们就会暴露。
林青站起身，在灌木丛里重重踩了一脚。
“有人！”右侧哨兵大喊，调转枪口。
岩石后的护卫立刻警觉，转身朝这边看来。林青举起枪，故意露了个半身。
砰！
子弹擦着他头顶飞过。
火力瞬间被吸引过来。机枪开始扫射，弹雨打在树干上噼啪作响。李木根趴在地上还击两枪，打出烟尘掩护。
老陈和小吴抓住时机，猛地冲出。
小吴抬手就是一枪，正中护卫胸口。那人还没倒下，老陈已经扑到跟前，一刀砍在指挥官肩上。那人惨叫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岩石上。
整个指挥系统当场瘫痪。
林青看见目标倒下，立即掏出信号枪。红色弹丸划破夜空，炸出一团刺眼的光。
几乎同一秒，主战场方向传来猛烈枪响。左翼队伍按计划发起佯攻，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过去。敌人措手不及，阵型大乱。
主力部队趁势全线压上，原本死守的防线开始向前推进。几个小时前还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战士，此刻端着枪冲出了掩体。
“撤！”林青大喊一声，转身去扶李木根。
李木根刚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林青低头一看，他大腿外侧全是血，刚才中弹了。
“还能走吗？”
“能。”李木根咬牙，“别管我，快走。”
林青架起他，三人往回撤。老陈断后，边退边开枪压制追兵。小吴跑在最前面探路，发现有敌人堵截就立刻改变路线。
他们退回排水渠旧道，水更深了，淹到了膝盖。李木根越来越沉，脚步拖沓。林青和小吴各扛着他一条胳膊，硬是往前蹚。
身后枪声不断，敌人开始组织反扑。一颗子弹打在林青脚边，溅起一片水花。
“趴下！”
四人全部卧倒在水中。老陈翻身举枪，连开三枪，对面顿时没了动静。
“快走！”老陈吼道。
他们继续前进。终于看到己方阵地边缘，几个接应的战士已经冒雨迎上来。
林青把李木根交给他们，自己站在原地喘气。浑身湿透，手臂发抖，但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敌方阵地。
那块岩石上已经没人了。
医疗组抬来担架，要把李木根送往后方。他躺在上面还不停地说：“成了……我们成了……”
林青点了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刀。刀鞘裂了一道缝，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撞的。
赵刚从战壕里跑出来，满脸是泥，看到林青第一句话就是：“你疯了？真敢去？”
“没人去，就得一直守着。”林青说。
“可你要是死了呢？”
“那就换你来带人打。”林青抹了把脸，“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前方战线已经推过去五十米，敌方溃兵四处逃散。照明弹还在天上炸，但火光映出来的不再是死守的背影，而是冲锋的人影。
老陈走过来，把步枪递给林青：“还有子弹，要不要再往前压一段？”
林青接过枪，检查了一下弹夹。
“走。”
他们刚要动身，一名通讯兵冲过来：“报告！抓到一个俘虏，穿着军官服，躲在指挥所后面！”
林青停下脚步。
“伤得重吗？”
“不算重，就是胳膊被划了一刀，话也不肯说。”
林青看了赵刚一眼。
“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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