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东厢房的门窗紧闭,亲卫在外围警戒,屋内只坐了六人。
夏幼薇,轩辕奕,赫连绝,轩辕澈,北音,苏沐白。
桌案上摊开着这几日收集的所有线索——《善恶簿》的摘抄、黑沙帮账本的副本、忘尘轩盲女的口述记录,以及暗卫从青州各处搜集来的关于沈琛的零星信息。
夏幼薇将情况简要说明,最后道:“三日后码头之约,沈琛要动周璠。此事涉及九千岁,关系重大。我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屋内安静了片刻。
轩辕澈第一个开口,语气烦躁:“那沈琛神神鬼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薇薇,咱们别掺和这浑水!直接去温寿城不好吗?”
“澈儿,”轩辕奕淡淡开口,“若九千岁真与北蒙有勾结,那温寿城作为北境门户,必受其害。此事,避不开。”
轩辕澈撇撇嘴,不说话了。
赫连绝抱着臂,异色眼眸深沉:“沈琛像草原上的头狼,独行,记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这种人合作,需时刻提防他反咬。但……他确实有能力。黑沙帮盘踞青州多年,官府无可奈何,他上任三年,将其压制得服服帖帖,不是简单角色。”
北音轻抚琴弦,声音温柔:“他待那位盲女阿湘,是真心的。一个对弱者尚有怜悯之心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苏沐白用丝帕擦拭着银针,语气冷淡:“他体内积毒已深,若继续服用那种镇痛猛药,最多三年,脏腑必衰。一个不惜命也要复仇的人,行事只会更极端。”
轩辕奕等众人都说完,才缓缓道:“沈琛可用,但需以链锁之。他眼中无忠君,唯有血仇。我们与他合作,需明确界限——他复仇,我们除奸。各取所需,但不可让他失控。”
夏幼薇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
“沈琛的仇,是他的私事。”她终于开口,“我们不过问。但九千岁结党营私、通敌叛国,是国事。在这一点上,我们目标一致。”
她看向众人:“我的意见是,与沈琛‘有限合作’。码头之约,我们配合他拿下周璠,获取九千岁罪证。但之后如何动作,需由我们主导,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赫连绝点头:“可行。但需防备他事后灭口,或嫁祸于我们。”
“所以需要布局。”夏幼薇指向地图上的码头区域,“三日后,码头必然有伏。沈琛想借我们的势,我们也需借他的局。奕,你调一队亲卫,暗中控制码头外围所有出入口。绝,你带人混入搬运工中,盯住周璠可能带来的私兵。澈儿……”
她看向轩辕澈:“你负责接应。若情况有变,立刻发信号,带人冲进来。”
轩辕澈眼睛一亮:“交给我!”
“北音,”夏幼薇转向他,“你在码头附近的茶楼高处,以琴音为号——若听到《破阵乐》,便是行动开始;若听到《离鸿曲》……便是情况有变,立刻撤离。”
北音郑重颔首:“明白。”
“沐白,”夏幼薇最后看向苏沐白,“你准备足够的伤药和解毒丸。我怀疑……周璠可能会用毒。”
苏沐白点头:“已备好。”
分配完毕,夏幼薇环视众人,沉声道:“此次行动,危险重重。九千岁在青州经营多年,周璠是他义子,绝不可能束手就擒。大家务必小心。”
众人肃然应诺。
就在这时,门外亲卫忽然禀报:“侯爷,巡检司沈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
夏幼薇接过,拆开。
信上只有一行字,笔迹狂放:
“三日后,辰时三刻,东码头三号仓。饵已下,静待鱼来。”
“三日后,”夏幼薇望向窗外,天色阴沉,似有风雨欲来,“一切见分晓。”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
沈琛再未露面,巡检司也一切如常。黑沙帮那边,赵莽被断了十指,果然老老实实开始抄经,再不敢生事。周璠方面似乎也毫无动静,仿佛根本不知道风暴将至。
但越是平静,越让人不安。
第三日黎明前,夏幼薇独自起身,穿戴整齐。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扉。晨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远处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今天,就是码头之约。
怀中轩辕令牌微微发烫,那枚铜铸狼牙也被她贴身携带——这是沈琛的信物,或许关键时刻有用。
房门轻响,轩辕奕走了进来。
他已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墨色劲装,外罩轻甲,玉冠换成简单的发带。走到她身后,他将一件银丝软甲披在她肩上。
“穿上这个。”
夏幼薇没有拒绝,任由他帮自己系好软甲束带。
“一切小心。”轩辕奕低声道,“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周璠可以以后再抓,你的安危最重要。”
夏幼薇转身,握住他的手:“放心。特种兵最擅长的,就是绝境求生。”
轩辕奕深深看她一眼,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辰时初,众人按计划各自出发。
夏幼薇只带赫连绝和十名亲卫,骑马前往东码头。她依旧是一身绯红侯爵常服,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码头上已经忙碌起来。船工、搬运夫、商贩、巡查看守……人来人往,喧嚣嘈杂。三号仓是最大的仓库之一,门前空地宽敞,此刻已停了几辆载货的马车。
沈琛就站在仓库门口。
他今日穿得格外齐整,靛蓝官服一尘不染,断水刀悬在腰间,刀身擦拭得雪亮。见夏幼薇到来,他上前行礼,笑容得体:“侯爷准时。”
“沈大人准备得如何?”夏幼薇下马。
“饵已入水。”沈琛侧身,指向仓库内,“周璠的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到了,正在‘验货’。那批货……是昨夜从黑沙帮暗舵起出来的,真正的赈灾粮,掺沙的那批。”
夏幼薇眸光一闪:“你想让周璠亲自坐实倒卖赈灾粮的罪名?”
“不仅如此。”沈琛微笑,“那批粮里,我还加了些‘料’——几封周璠与北蒙部落首领的密信原件,就藏在米袋夹层里。只要他开袋验货,人赃并获。”
够狠。
夏幼薇深深看了他一眼:“仓库里有多少人?”
“周璠带了二十名贴身护卫,都是高手。另外,码头各处还有他布置的五十名弓弩手,埋伏在货堆和船舱里。”沈琛语气平静,“我这边,有三十名衙役,加上侯爷的亲卫,人数相当。”
“弓弩手交给我的人。”夏幼薇对赫连绝使了个眼色。
赫连绝会意,悄然退去。
沈琛看了一眼赫连绝的背影,忽然低声道:“侯爷那位异色眼睛的护卫,功夫不错。可惜……心太软。”
夏幼薇一怔。
沈琛却已转身,面向仓库大门,扬声道:“周大人!镇北侯莅临巡视,还不出来迎接?”
仓库内安静了一瞬。
随后,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着锦袍、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二十名黑衣护卫。他正是周璠,九千岁义子,漕运司从五品郎中。
周璠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意未达眼底。他目光扫过夏幼薇,最后落在沈琛身上,声音尖细:“沈大人,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下官正在查验漕粮,您带着侯爷来,莫不是……怀疑下官有什么不轨?”
沈琛笑容不变:“周大人说笑了。只是侯爷北巡,关心民生漕运,特意来看看。正好,这批漕粮是发往北境的军粮,侯爷亲自验看,也是应当。”
周璠眼神一冷。
军粮?
他接到的消息,明明是说这批是赈灾粮,怎么变成军粮了?
但话已出口,他无法反驳,只得强笑:“原来如此……那,侯爷请。”
夏幼薇迈步走入仓库。
仓库内堆满了麻袋,米香混杂着尘土气。二十名黑衣护卫分散在四周,手按刀柄,眼神警惕。
沈琛走在夏幼薇身侧,忽然伸手,拍了拍身边一口麻袋。
“周大人,这袋米,似乎不太对劲。”
周璠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沈大人何出此言?”
沈琛抽出短刀,唰地划破麻袋——
白米哗啦流出。
同时流出的,还有几封被油纸包裹的信件。
周璠脸色大变!
沈琛已弯腰拾起信件,抖开油纸,朗声念道:“‘北蒙左贤王台鉴:所许弩机百具,已由漕船夹带北上,抵达后以狼烟为号……’周大人,这信上的印鉴,是您的私章吧?”
“你陷害我!”周璠厉喝,“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贼!”
二十名黑衣护卫瞬间拔刀!
几乎同时,仓库外传来密集的弓弦震动声和惨叫声——赫连绝已经动手了!
仓库内,沈琛断水刀已出鞘,刀光如雪,瞬间劈倒最先冲上来的两人。他护在夏幼薇身前,声音冷静:“侯爷,退后!”
夏幼薇却已抽出腰间软剑。
战斗,一触即发。
而仓库外的高处茶楼上,北音坐在窗边,手按琴弦,指尖冰凉。
他望着码头方向,听着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心跳如鼓。
《破阵乐》尚未响起。
但风雨,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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