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李善长等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睛越瞪越大。
这何止是霸道，简直就是把别的国家，当成了自家的牧场和奴隶！
“其二，”朱元璋伸出第二根手指，“是作为我大明的商品倾销地！”
“我大明生产的丝绸、瓷器、茶叶、铁锅……所有我们用不完的东西，都可以高价卖给他们！他们还必须买！不买，藩王的刀就架在他们脖子上！”
“如此一来，藩王在外面打生打死，替我们开拓财源。”
“而我大明，则可以源源不断地从这些殖民地身上吸血。”
“我们的国库会越来越充盈，百姓会越来越富足！”
“咱问你们，这等好事，你们说，咱该不该干？”
整个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朱元璋描绘的这幅蓝图，给彻底惊呆了。
将整个世界，都变成大明的血包？
这是何等……何等无耻又何等天才的构想！
过了许久，还是李善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提出了一丝疑虑。
“陛下……此法固然能让我大明获利无穷，可如此残酷的压榨，难道就不怕激起民变吗？”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旦殖民地的百姓揭竿而起，藩王们恐怕……应付不来啊。”
“说得好！”
朱元璋猛地一拍手，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善长问到点子上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覆舟？覆的是谁的舟？”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藩王的舟，不是咱大明的舟！”
“百姓造反，反的是谁？”
“反的是直接压迫他们的藩王！和我大明朝廷，和朕这个皇帝，有半点关系吗？”
“没有！”
“不仅没有关系，到时候，藩王焦头烂额，兵力不足，还得哭着喊着回京。”
“回来求咱这个父皇派兵帮他镇压！”
“咱一派兵，他就欠了咱的人情。咱再给他点钱粮，他就得感恩戴德！”
“如此一来，这些藩王非但不能拥兵自重，反而被殖民地的泥潭死死拖住，越来越依赖朝廷，越来越离不开咱！”
“他们在外替咱开疆拓土，赚取财富，还得反过来求着咱。”
“你们说，这分封，还会是动摇国本的隐患吗？”
轰！
朱元璋的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李善长和刘伯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通了！
全通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
此计之毒，之绝，之妙，简直匪夷所思！
这已经不是阳谋了，这是把阳谋和阴谋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天道之谋”！
让藩王去做恶人，去当刽子手，去吸引所有的仇恨。
而大明朝廷，则高高在上，坐收渔翁之利，还能顺便把这些藩王拿捏得死死的！
一石数鸟！
高！
实在是高！
李善长和刘伯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撼与拜服。
他们自诩为当世顶级的智者。
可与此计相比，他们之前所担忧的“西周之鉴”，简直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格局，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陛下圣明！臣……五体投地！”
李善长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玩味起来。
他看着众人，缓缓地，反问了一句。
“你们觉得，这等计策，是咱能想出来的？”
话音落下，御书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李善长等人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此等经天纬地之策，还真不是他想出来的？
李善长是什么人？
人精中的人精！
他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朱元璋的意思。
这是在考校他们呢！
李善长连忙躬身，一记响亮的马屁就拍了过去：
“陛下说笑了！普天之下，除了陛下您，谁还有这等雄才大略，能想出如此神鬼莫测的计策？”
“此计之核心，在于对人心、对天下大势的精准洞察，非天命之主不能为也！”
这一通马屁，拍得朱元璋浑身舒坦，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但李善长话锋一转，又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疑惑。
“不过……臣斗胆说一句。”
“此计虽然精妙绝伦。”
“但其手段……似乎过于狠辣了些，与陛下您一向倡导的仁政爱民，风格略有不同。”
他这话说的极为委婉，既捧了朱元璋，又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巧妙地提了出来。
朱元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善长道：“你个老滑头！”
他没有再卖关子，脸上的玩味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神情。
“你们说的没错。”
“这计策，确实不是咱想出来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庞，缓缓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如遭雷击的名字。
“是礼部五品郎中，顾明。”
顾明？
李善长、刘伯温、杨宪、胡惟庸……
所有在场的朝廷重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傻眼了。
整个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顾明！
又是顾明！
顾明之前的那些，虽然也堪称惊才绝艳，但都还在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
可今天这个“殖民分封”之策……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这哪里是凡人能想出来的计策？
这分明是站在天道之上，俯瞰众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降维打击！
而想出这个计策的人，居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官居五品的年轻人？
“嘶——”
刘伯温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想起了当初顾明提出“摊丁入亩”时，自己还曾心生轻视，觉得对方不过是纸上谈兵。
可现在看来……
自己才是那个坐井观天的蛤蟆啊！
“管仲之才，乐毅之谋……”刘伯温喃喃自语，随即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
不对！
就算是管仲乐毅，也想不出如此阴损……不，是如此绝妙的计策！
将分封的弊端，转化为控制藩王的枷锁。
让藩王成为替大明吸血的工具，还要对朝廷感恩戴德。
这等手段，已经不能用智谋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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