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童家盛引导着他继续说。
“然后……我妻子葛元慧回来了。”
“她那天下午去了趟医院做检查，回来得晚了点。”
“她发现梦梦不在家，才开始着急。”
“我们俩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
“去医院？”
一直沉默的曾昊突然开口，声音不大。
却精准地切入了韩兴的叙述节奏。
韩兴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点头。
“对，去医院。”
曾昊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
“去做什么检查？”
韩兴的嘴唇哆嗦着。
似乎这个问题触碰到了他最脆弱的神经。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曾昊，情绪瞬间失控。
“她怀孕了！”
“十八号！她用验孕棒测出来怀孕了！”
“我们说好十九号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确认一下！”
“我们本来要有第二个孩子了！本来是双喜临门啊！”
他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下一秒，这个男人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猛地用双手捂住了脸。
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压抑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
“韩先生，您冷静点，冷静点。”
童家盛连忙上前，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曾昊却冷眼旁观。
演技不错。
情绪饱满，爆发力十足。
可惜，动机呢？
一个即将再次当爹的男人。
一个家庭即将迎来新生命的时刻。
他有什么理由去亲手毁掉这一切？
图什么？
就为了体验一把家破人亡的刺激感？
除非……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曾昊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狗血的念头。
但很快又被他按了下去。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瞎猜。
等韩兴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童家盛才继续问道。
“那后来呢？发现孩子不见了，你们做了什么？”
韩兴放下手，眼睛肿得像桃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用那破锣般的嗓子说。
“我们正准备出去找，晚上八点，我收到了短信。”
“绑匪的短信。”
“说孩子在他们手上，要一千万赎金。”
“不准报警，否则就撕票。”
“一千万？这么多？”
童家盛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我们当时都吓懵了。”
韩兴说道。
“我老婆当时就哭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决定去找我爸商量。”
“我爸，韩延。”
“我爸让我们先别声张。”
“绑匪要钱，那就给钱，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我们连夜凑钱，第二天。”
“也就是二十号，等了一整天。”
“绑匪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韩兴的叙述很流畅，听起来合情合理。
完全是一个普通人在遭遇突发事件后的正常反应。
“然后到了二十一号，我老婆她……她等不了了。”
“她非要报警，我说再等等。”
“绑匪可能在观察我们。”
“万一报警激怒了他们怎么办？”
“我们……我们吵了一架。”
“她摔门就出去了，说她自己去找警察。”
“我当时在气头上，也没拦着。”
说到这里，韩兴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我以为她只是去冷静一下。”
“可我下午再打她电话，就打不通了。”
“我慌了，又给我爸打电话。”
“我爸还是那句话，让我再等等，别冲动。”
“他说可能是我老婆把事情告诉了绑匪。”
“绑匪正在转移，让我们等消息。”
“可是……可是到了二十二号，我连我爸也联系不上了。”
“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能报警。”
故事讲完了。
一个漏洞百出。
但又用“慌乱”和“恐惧”作为补丁的故事。
曾昊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指了指韩兴手腕上的纱布。
“你手怎么了？”
韩兴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想不开……就……”
“割腕了？”
曾昊替他说完。
韩兴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二十二号，报警前。”
曾昊点了点头，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在报案的时候。”
“那么肯定他们已经遇害了？”
“我记得你在电话里说的是‘灭门’。”
“而不是‘失踪’或者‘绑架’。”
韩兴的身子又是一颤。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吓人。
“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曾昊挑了挑眉。
“感觉？什么感觉？”
“就感觉……他们都死了，都离开我了。”
韩兴的声音飘忽，像是在说梦话。
又是这种玄之又玄的回答。
曾_福尔摩斯_昊表示，你搁这儿跟我玩第六感呢？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对一个已经认定对方是凶手的人穷追猛打。
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意义。
“绑匪的电话号码，还留着吗？”
曾昊话锋一转。
“在，在我手机里。”
韩兴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翻找出那条短信，递了过去。
曾昊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那个号码。
拍了张照片，直接发回了支队技术科。
“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机主信息和通话记录，立刻！”
指令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回复就来了。
结果毫无意外。
号码的原主人是一个外地来上大学的学生。
身份证一个月前丢了，被人冒用开了卡。
典型的太空卡，查无可查。
一条死路。
“警察同志，有线索吗？”
韩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曾昊把手机还给他，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
他站起身，环顾着这栋装修豪华的别墅。
“韩先生，不介意我们再四处看看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们随便看。”
韩兴连忙摆手。
曾昊和童家盛在别墅里转了一圈。
一楼的客厅，厨房，杂物间。
二楼的书房，主卧，儿童房。
所有的地方都整整齐齐，干净得过分。
儿童房里，小小的书桌上还摆着一本翻开的童话书。
旁边的床上，一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安静地躺着。
这里找不到任何搏斗的痕迹。
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血迹。
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舞台。
从别墅出来，曾昊站在院子里。
眯着眼睛看着四周高高的围墙。
“走，去调监控。”
他对童家盛说。
两人来到别墅区的监控室。
物业经理早就接到了通知，恭敬地等在一旁。
“警官，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把九月十九号下午五点以后。”
“所有进出这个区域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
曾昊吩咐道。
“重点排查所有陌生的，或者有遮挡车牌的车辆。”
工作量很大，但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如果绑匪真的存在。
他们要么开车，要么步行。
总会在某个摄像头下留下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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