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椒房苑内依旧飘散着令人愉悦的甜香。姜雨棠对昨日成功的“泡芙”意犹未尽，决心要更进一步，尝试制作更复杂的裱花奶油蛋糕。她兴致勃勃地画了更详细的草图，标注了所需材料：低筋面粉需细细筛过，鸡蛋需新鲜且蛋黄蛋清分离，牛乳需是清晨最新送来的那一桶，最关键的，是要设法弄到些口感更细腻的糖粉。
慕容昭下朝归来，踏入苑内，便见他的太子妃正对着一碗略微泛黄的粗砂糖发愁，小眉头蹙得紧紧的。
“怎么了？”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糖碗看了看。
“想做些更精细的点心，需要糖粉，就是像雪一样细的白糖粉。”姜雨棠叹了口气，指了指那碗砂糖，“这个太粗了，口感不好，也影响裱花。宫里好像没有现成的……”
慕容昭闻言，并未多言，只将糖碗递给一旁的福安，吩咐道：“去将作监，调两个手艺最精细的匠人，带上捣磨玉器的石臼和细罗过来。”
福安领命而去。不过半个时辰，两名诚惶诚恐的匠人便带着工具到了椒房苑的小院中。
姜雨棠惊讶地看着慕容昭指挥着匠人将上好的白砂糖倒入那光洁如玉的石臼中，要求他们用捣磨玉料的功夫和耐心，将砂糖反复研磨，再用极细的丝绸罗筛一遍遍过滤。
工匠们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太子殿下亲自吩咐的“要务”当作雕琢美玉一般对待。细密的研磨声在院中有节奏地响起。
慕容昭则拉着姜雨棠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亲自给她斟了杯温热的桂花茶：“稍候片刻即可。”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在他玄色的朝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神色平静，仿佛让人用捣磨美玉的工具和技艺来研磨糖粉，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姜雨棠捧着茶杯，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冷硬侧脸，心底却软得一塌糊涂。他总是这样，从不问她为何要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她想要，他便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为她达成。
很快，匠人将研磨好的糖粉呈上。那糖粉洁白如雪，细腻如尘，手指捻上去，几乎感觉不到颗粒感。
“殿下，太子妃，您看这……”匠人恭敬地问道。
慕容昭用手指沾了一点，捻开，看了看，又示意姜雨棠：“看看可还合用？”
姜雨棠也学着他的样子沾了一点放入口中，瞬间眼睛就亮了：“太好了！就是这样！比我想的还要细！”她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看向慕容昭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喜悦，“容昭，你真厉害！”
慕容昭唇角微扬，挥挥手让匠人退下。对于她的夸赞，他似乎很是受用。
有了极细的糖粉，接下来的过程顺利了许多。姜雨棠专注地分离蛋清蛋黄，称量面粉，打发蛋白霜。慕容昭并未离开，依旧坐在一旁处理着几份不太紧要的公文，偶尔抬眼看她忙碌。
当她开始试图将打发的奶油装入自制的裱花袋，笨拙地想要在烤好的蛋糕胚上挤出花纹时，却总是不得要领，挤出的形状歪歪扭扭。
看着她有些气馁地鼓着腮帮子，慕容昭放下公文，走到她身后。
“手要稳，力道要匀。”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大手覆上她握着裱花袋的手背，带着她缓缓用力。
姜雨棠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背脊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手微微移动。
一朵略显生涩却十分匀称的奶油小花，悄然在蛋糕胚上绽放。
“像这样。”他低声指导，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姜雨棠脸颊微热，心跳有些加速，不是因为裱花，而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和指导。她努力集中精神，感受着他手把手传授的技巧。
在他的“协助”下，一个虽然简单却也有模有样的奶油蛋糕渐渐成型。姜雨棠用新鲜的水果做了点缀，虽然比不上现代蛋糕店的精美，却充满了心意和乐趣。
“大功告成！”她看着自己的作品，颇有成就感。
慕容昭看着那算不上多么精致、却处处透着用心的蛋糕，再看看身边人鼻尖上那一点可爱的白色奶油，眼底笑意更深。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点奶油。
姜雨棠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角，恰好触碰到他的指尖。
两人俱是一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弥漫起一丝暧昧的甜香。慕容昭的目光落在她沾着奶油的粉嫩唇瓣上，眸色转深。
姜雨棠脸颊绯红，心跳如擂鼓，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整理裱花工具。
慕容昭缓缓收回手，指尖那一点湿润和甜意却仿佛烙印般清晰。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暗哑：“看起来不错。晚膳后尝尝。”
晚膳时，那道胡椒猪肚鸡再次得到了太子的好评。餐后，姜雨棠献宝似的端出自制的奶油蛋糕。
她亲自切下一块，递到慕容昭面前，眼睛亮闪闪地期待着。
慕容宇尝了一口。蛋糕胚松软，奶油甜而不腻，混合着水果的清新，口感层次丰富。于他而言，甜食并非必需，但这份由她亲手制作、甚至包含了他“协助”的点心，却显得格外美味。
“很好。”他给出肯定的评价，又吃了一口。
姜雨棠顿时笑逐颜开，比自己吃了还开心。她也给自己切了一小块，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足地眯起了眼。
“下次我可以试试做别的口味，巧克力味的……呃，就是一种海外传来的很香的东西，或者抹茶味的……”她一边吃，一边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次的“创作”。
“好。”慕容昭应着，拿起手边的帕子，再次自然地为她擦去唇角沾到的奶油，“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宫灯柔和，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棂上，依偎在一起。椒房苑外或许依旧暗流涌动，但在此刻，这里只有温暖的灯火、甜美的食物，以及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缱绻情意。
他给予的，是超越规矩的纵容和毫无保留的支持。 她回报的，是充满烟火气的温暖和全心全意的依赖。
这深宫里的日子，因着这琐碎而真实的点滴，变得愈发鲜活而值得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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