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凭的不仅是沙场上男儿们的血性与功夫，还有粮草、军械、上万军兵的甲胄等财力对抗。
兖州本就是中原之地，近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哪怕萧觉兴屯田安百姓，但比拼财力，又哪能比得上举国之力的帝王。
这也是他心知唐子翼不怀好意，但依然接了圣意南下平乱的原因。
他需要抢更多的地盘，扩充手下的兵士和百姓数量，积攒更多的力量，才能有资本造反，与盛朝皇帝叫阵。
这个过程本来应该更长。
在萧觉的计划中，至少还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但牙牙和她带回来的金矿快速缩短了这个周期。
有了莹夫人源源不断运到兖中的金银，一时间，粮草、军械、甲胄全都不成问题。
那还等什么呢？
趁着两场胜仗后的气势如虹，萧觉直接反了盛朝。
而随着他的胜仗越打越多，投机的各地豪强们也纷纷开仓献粮献马，以表支持。
等到他一路杀到了京城脚下，随军的粮食已经多到了足够他们万人兵马吃上两年有余，骑兵们更是人手两匹战马轮换。
金银钱米是开了闸的水，总会一股脑地流向不缺的人。
这个道理，适用于当日的韩家军，也适用于今日的萧家军。
全军上下，都摩拳擦掌，准备与盛朝军队作最后一搏。
成王败寇，均在此战。
……
萧觉驻守在京城外，一扎营就是三日。
这段僵持的日子，他在谋划布局，宫中的唐子翼却是度日如年。
剑悬头顶，提心吊胆的不知何时才会落下，对刚刚登基不过一年的新帝来说，无疑是非人的折磨。
每每宫人手脚稍微重一些，他都能一惊一乍地跳起来，疑心是萧觉攻入皇宫。
对此，张德津也无法可想，只能让禁军不再休息，日以继夜将陛下的寝宫团团围住，防止意外发生。
又杖杀了三名倒茶递水手脚不利落的宫人，让服侍的宫人内侍们都紧着皮子，不要惊到陛下。
但即使如此，唐子翼依然睡不安稳，每每一闭眼就要被噩梦惊醒，然后开始召令李轨、顾勇等心腹进宫。
“韩兴烈被抓之前曾经说过，那顾明雅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最擅长刺杀。”
唐子翼有些神经质地抓着自己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借此稳定心神。
“我总觉得她说不定已经潜进宫里了……城门卫那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自从牛翊被重罚，令丞之职就落到了顾博彦的身上。
今日他也跟着父亲一起被连夜召进了宫，闻言连忙叩首答话。
“自从萧贼兵临城下，四方城门都已经戒严，除非手执城门卫令牌，否则概不能通行。”
“若是身份不明的青壮男子，城门卫更是直接扣押，待战事结束再行处置。”
这个答案稍微安了一下唐子翼的心。
但旁边听着的李轨却插嘴多问了一句。
“哦？那若是顾明雅手执令牌，岂非畅通无阻？”
唐子翼落到的一半的心又被提溜了起来，眼睛发红地瞪向顾勇父子。
顾博彦赶紧重重磕头，口中还在极力争辩。
“不可能。城门卫令牌都是有数的，又被内务工匠批量打造，材质、暗纹独一无二，顾明雅又从没见过，她到哪里去拿这令牌？”
顾勇也替儿子说话。
“她若是手中有令牌，当初逃出城又何必用迷药迷晕了城门卫？最后还用了攀墙索，李公这话也太过牵强。”
李轨用鼻孔重重喷了一口气，对着顾家父子横眉冷对，十分不屑。
“你们说她没见过，她就没见过啦？”
“一个是那女贼的亲父，一个是那女贼的亲兄。总归是你们顾家自己人，黑白都由你们说……”
“李轨，当着陛下的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顾勇还记得当初萧家人出逃时唐子翼的疑心，哪里敢让李轨继续挑拨，连忙厉声喝止，挽着袖子就准备上去给这臭老头两拳。
斗嘴皮子他是斗不过这文坛领袖，但揍掉他两颗门牙，让他说不出话也行。
李轨一看顾勇想要武斗，连忙闪身躲到了张德津的身后，口中还在对着唐子翼大声强调。
“老臣说中了，他就恼羞成怒！陛下英明，务必明鉴啊。”
顾勇一张脸气得紫胀，隔着张德津一拳砸到探头喊话的李轨左眼，把他打倒在地，抬起脚就想要踹，被终于反应过来的张德津拦了一拦。
“顾将军，顾将军停手！陛下面前，您这是成何体统。”
“够了！”
唐子翼重重一拍桌，气得再次咳起来。
“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陛下放在眼里！”
“一个个的，莫非都想要学着萧觉造反不成？若是如此，不如我先杀了你们。”
被激愤冲昏头脑的顾、李二人猝然一惊，双双跪地求饶。
两人脑门撞在御阶上的叩叩响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实打实听得人脑门疼。
唐子翼半靠着椅子，让张德津拍抚胸口顺气，看着两人额头渗出的血迹和红肿伤口，萦绕在心头的惶惑恐惧奇妙地、短暂地被安抚了。
这种生杀予夺，掌控他人的权力感，治愈了陷入名为萧觉威胁的唐子翼。
让他重新找回了身为一国君主的尊严。
所以他特地等两人磕得快要昏过去，才故作宽宏地开了口。
“下不为例！”
“是，臣必定谨言慎行，再不敢御前失礼。”
找回了自信和底气的唐子翼想了想，算是信了顾家父子的话。
毕竟他姑母静华公主的态度，唐子翼是亲眼见过的。
她躲顾明雅都躲到宫里来了，天天抱怨着对方是个讨债鬼，还数次暗示他利用完最好把顾明雅杀了，别送回她身边。
莫说是把他这个侄子和那个小女儿摆在一起。
就是把袁家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和顾明雅摆在一起，他姑母都不可能会选择后者。
说顾家袒护顾明雅，为了这个讨债鬼背叛自己，谁能信啊？
“以后你就只开南门，另外三门都关了。”
“你亲自在城门守着，务必不能把顾明雅放进来。”
两军对峙不用他亲自上阵，尚且还可以拖一拖。
但要是第一杀手进了城，他是真怕自己睡梦之中就被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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