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审讯室中央,地面那粒黑点已经不再移动。它静静趴在那里,像一滴凝固的油渍。他蹲下身,战术刀尖轻轻碰了过去。刀刃接触的瞬间,黑点突然下沉,渗进地板缝隙,一道极细的蓝光从裂痕中爬出,笔直延伸向墙角。
他站起身,没有回头去看单向玻璃。他知道没人能帮得上忙。右手握紧证物袋,“7-3”金属片贴在掌心,发烫。耳钉还残留着微热,不是警告,是回应。
蓝光在配电箱下方汇成一个圆环,地面开始震动。瓷砖一块块翘起,裂缝迅速扩大,露出下方漆黑的空洞。冷风从地底涌出,带着腐土和铁锈的味道。他后退半步,左脚踩实,右手将证物袋塞进冲锋衣内侧口袋。
裂隙张开的那一刻,三道黑影从黑暗中走出。
他们穿着宽大的黑袍,脚步落在地上却没有声音。袍子边缘绣着暗红色纹路,和“7-3”金属片上的图案一致。为首那人手中举着一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酆都”二字,背面浮现出流动的符文。
秦明盯着令牌,没说话。
黑袍人停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中间那人抬起手,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交出七枚纪念币,可保阳寿百年。”
空气一下子变重,压得人胸口闷。这句话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直接撞进脑子里的。他的指尖抽动了一下,但很快稳住。
“阳寿?”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你们连生死簿都改不了,还谈寿命?”
对方没有回答。持令牌的人向前迈了一步,身后两人同步跟进。三人站成三角阵型,黑袍无风自动,袍角微微扬起。
秦明冷笑一声,左手猛地扯开冲锋衣拉链,甩在地上。黑色布料滑落时,露出后背完整的破阵符纹身——七颗星位连成北斗,线条深入皮肉,泛着暗红光泽。
他右手一翻,七枚纪念币从怀中飞出,在掌心旋转排列,形成一个微型星图。每一枚都刻着“酆”字,血迹未干。
“你们送来的祭品不够。”他说,“现在又来送壳子?”
话音落下,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纪念币上方。血珠悬浮空中,被星图吸住,瞬间点燃。七枚币同时亮起红光,光芒交织成网,罩住整个空间。
黑袍人齐齐停下。
持令牌者的手腕开始抖动。那不是恐惧,而是内部某种东西在挣扎。下一秒,他的黑袍突然鼓胀,像是被火从里面撑开。火焰不是红色,是灰白色,从胸口向外蔓延,烧穿布料,却不伤地面。
另外两人也一样。
他们的身体在燃烧,但没有惨叫,没有动作。火是从体内燃起的,一层层剥开伪装。黑袍落下时,露出里面的真身——三具半透明的躯体,面孔模糊,身上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黑线,正一根根断裂、飘散。
亡魂。
不是鬼,也不是活人操控的傀儡。他们是被抽离轮回流程的孤魂,强行塞进特制躯壳里,当成传话工具。每一道黑线断裂,魂体就淡一分。到最后,只剩下一缕青烟,在火中扭曲片刻,彻底消散。
秦明站在原地,没动。
纪念币缓缓落回掌心,温度滚烫。破阵符在背上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他低头看地上的裂隙,蓝光已经消失,只剩下黑洞洞的缺口,深不见底。
他弯腰捡起冲锋衣,没穿,搭在左臂上。右手掏出战术刀,蹲到裂隙边缘。刀尖插进边缘的石板,撬下一小块黑色灰烬,装进新的证物袋。
灰烬刚封好,裂隙深处传来震动。
不是声音,是频率。一种极低的震荡,顺着地面传到膝盖,再往上爬。他抬头看向黑洞,那里开始有光。不是蓝光,也不是火光,是一种死寂的白,像是月光照在骨头上反射出来的颜色。
他把证物袋收好,右手握紧战术刀,左手摸向耳钉。
耳钉很凉。
白光渐渐凝聚,形成一个人影。没有脚步声,也没有轮廓变化,他就那样直接出现在裂隙前,身高接近两米,黑袍比之前的更厚重,领口绣着金线符咒。他手里没有令牌,只拿着一根短杖,顶端嵌着一颗黑色晶体。
秦明站起身,没后退。
“你是第几个?”他问。
黑袍人没回答。他抬起手,短杖轻点地面。那一瞬间,秦明感觉胸口被重锤砸中,整个人往后滑了半步,靴底在地面划出两道痕迹。
他稳住身形,破阵符开始发烫。
黑袍人开口,声音和之前不同。不是多人合音,也不是地底回响,而是一种平缓到诡异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提前录好又放慢播放的录音。
“你不该撕毁交易。”
秦明吐出一口浊气,右手将七枚纪念币重新抛起。它们再次悬浮,围绕掌心旋转,速度比刚才更快。
“你们给的从来不是交易。”他说,“是命令。是收割。是拿别人的命补你们的漏洞。”
黑袍人抬起短杖,指向他后背。
破阵符突然剧痛,像是被人用刀剜了一下。秦明闷哼一声,没倒下。他咬牙,左手狠狠拍向右肩,用掌根压住符文中心。
“你们试过很多人。”他说,“林远山是第一个。那些清洁工、会计、门卫……都是壳子。你们想打通节点,但每次都失败。因为你们根本不懂活人怎么活。”
黑袍人不动。
短杖前端的黑晶开始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地面再次震动,裂隙边缘的瓷砖一块块崩裂,露出更多黑暗。
秦明盯着他,右手猛地合拢。
七枚纪念币同时炸开红光,形成一个短暂的光罩。他借力向前冲,战术刀直刺对方咽喉。
黑袍人抬手,短杖横挡。
刀尖碰到杖身的瞬间,发出金属撞击声。火花四溅。秦明被反震力推回,落地时双脚蹬地,硬生生刹住。
他喘了口气,刀尖指地。
“你们怕的不是我。”他说,“是这套系统崩了。是有人开始查‘7-3’。你们慌了,所以才派这些亡魂来谈条件。”
黑袍人终于开口:“你只是一个人。”
“对。”秦明点头,“但我站着。你们呢?躲在壳子里,连脸都不敢露。”
他右手一招,七枚纪念币从地上飞回,重新落入掌心。这一次,他没有让它们悬浮,而是紧紧攥住,指甲掐进皮肉。
血从指缝渗出。
黑袍人盯着他流血的手,短杖缓缓垂下。
“你会后悔。”他说。
“我已经后悔过一次。”秦明说,“奶奶走的时候我没拦住。但现在不一样。我知道谁在动生死簿,我知道谁在偷换命格。你们一个个来,我就一个个撕。”
他往前踏一步。
黑袍人没有后退,但身影开始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画面。裂隙中的白光急速收缩,最后变成一点星光,啪地熄灭。
地面震动停止。
裂隙还在,但不再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像被挖空的地脉。
秦明站在原地,没动。耳朵里的嗡鸣慢慢退去,耳钉恢复常温。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混着黑灰,在掌心结成一块污痂。
他用冲锋衣袖子擦了擦刀,收进刀鞘。
然后蹲下身,战术刀插入裂隙边缘,再次撬下一块灰黑色石屑。这次的石头更软,像是被高温烧过的泥土。他装进第三个证物袋,贴身收好。
站起身时,他发现裂隙底部有一点反光。
弯腰查看,是一小片金属残片,和“7-3”编号片材质相同,但形状不规则,像是从更大的物体上崩下来的。他用镊子夹起,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两个字:**7-4**。
七处节点,第四号。
他把残片放进证物袋,刚要起身,右脚踝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
低头看,一只苍白的手从裂隙中伸出,抓住了他的战术靴。手指瘦得只剩骨头,皮肤发灰,指甲全黑。那手用力往上拖,力道大得不像残魂该有的。
秦明抽出战术刀,反手劈下。
刀刃砍中手腕的瞬间,那只手松开了。它缩回黑暗,消失不见。但在最后一刻,他看到手背上有一个烙印——圆形,中间是“酆都”二字,边缘裂开,正在流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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