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像刚出炉的熔金,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漫过邢家老宅的青砖墙头,在地上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斑。凌云站在那扇雕着缠枝莲纹的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蹭过礼品箱上烫金的商号——为了这趟拜访,他从前天起就没闲着,把全城的老字号翻了个底朝天。
东头的“燕来居”是百年老店,掌柜的听说他要送未来岳家,从密室里捧出那盒顶级官燕,每一盏都像浸过晨露的白玉,对着光看能瞧见细密的纹路,说是专供京城的贡品;西巷的“参茸堂”更不含糊,伙计掀开三层锦盒,露出那支百年野山参,根茎盘虬卧龙,须子完整得像精心梳过,凑近了能闻到股清冽的药香,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这玩意儿市面上得论克数卖;南坊的“茗香阁”最是讲究,老板从樟木箱里摸出块包着棉纸的茶饼,揭开时满屋都是陈香,“这可是八十年的普洱,当年我爷爷收的货,平时给再多钱都不卖”。
身上的行头更是下了血本——西装是找城中最有名的“瑞蚨祥”老师傅连夜赶制的,意大利进口的纯羊毛面料,熨得比镜面还平,袖口绣着暗纹的“云”字,是他特意嘱咐的;皮鞋是定制款,擦得能照出人影,连鞋带都系得一丝不苟;头发更是对着镜子梳了十分钟,发胶喷得恰到好处,既精神又不僵硬。他对着穿衣镜转了三圈,心里暗道:就这模样,再挑剔的长辈也挑不出错来。
“是小凌吧?”
门轴带着“吱呀”一声轻响,像是岁月在低语。邢父立在门内,一身中山装笔挺得像刚从裁缝铺出来,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丝合缝,肩背挺得如古松,鬓角的白发打理得整整齐齐,透着股老派的周正。他眼神扫过来时,像两束沉凝的光,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仿佛能把人心里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却在瞥见凌云手里的三大箱礼品时,眉峰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小子,倒是懂得下功夫。
“伯父好。”凌云赶紧欠身,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卑不亢。
旁边的邢母已经笑眯眯地迎上来,她穿件藕荷色的针织衫,袖口绣着朵小小的玉兰花,头发用根乌木簪子挽着,眼角的细纹里全是暖意:“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日头毒,看这额头上的汗。”说着就要来接礼品,被凌云轻巧避开。
“阿姨别动,我来就行,不沉。”他拎着箱子往里走,脚步稳得像钉在地上——这点分量,对他来说跟拎着三个空盒子没区别。
刚跨过门槛,两道黑影“噌”地从门后冒了出来,差点把凌云吓一跳。左边的大哥邢峰穿着藏蓝警服,肩章上的银星在光线下闪着冷光,身板比门框还宽,抱着胳膊站在那儿,活脱脱一堵墙,眼神里带着刑侦队长特有的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个潜在的嫌疑人;右边的二哥邢雷更壮,一身橄榄绿军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刚从训练场回来似的,身上还带着股阳光和汗水的味道,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眼神却直勾勾的,像在评估新兵的斤两。
“大哥,二哥。”凌云赶紧打招呼,心里暗暗咋舌——这阵仗,比他上次见投资人还紧张。
邢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邢雷上来拍了把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听说你就是凌云?小菲天天念叨的那个。”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柱子后面钻了出来:“二哥!别吓着人家!”邢菲的妹妹邢月扎着高马尾,白t恤配牛仔短裤,运动鞋上还沾着点泥,显然刚在院子里疯跑过。她扒着二哥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好奇的小松鼠,目光在凌云身上扫来扫去,从西装领口一直看到皮鞋尖,最后落在礼品箱上,小声嘀咕:“哇,这燕窝看着就好吃……”
“这孩子,没大没小的。”邢母笑着拍了她一下,又对凌云说,“别理她,这丫头被我们惯坏了。”
凌云把礼品递过去,大哥二哥伸手接过,掂量了一下,对视一眼,眼里都多了点认可——光这分量和包装,就知道不是凡品,说明这小子确实重视这趟拜访。两人把礼品往厢房搬,邢雷路过邢月身边时,故意把燕窝盒举高了晃了晃,逗得小姑娘直蹦高。
凌云站在院子里,趁这功夫打量四周。邢家老宅是典型的四合院,青砖铺地,角落里种着棵石榴树,枝繁叶茂的,枝头挂着几个青涩的果子。正房门口摆着两盆茉莉,开得正盛,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他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三圈,厢房、走廊、葡萄架下……愣是没瞧见邢菲的影子。
“伯父伯母,邢菲她……”凌云心里有点发慌,不会是临时变卦,不想见他了吧?
话还没说完,邢母就捂着嘴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门框边的阴影:“傻小子,往那儿看,你的心上人不就在那儿嘛。”
凌云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
门框阴影里站着的姑娘,穿一身月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兰草,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月光下摇曳的花。长发松松挽在脑后,用一支珍珠簪子别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衬得肌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脸上化了点淡妆,眉毛修得细细弯弯,眼尾扫了点淡粉,嘴唇涂着豆沙色的口红,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波流转间,带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婉娇俏。
这……这是邢菲?
凌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他印象里的邢菲,永远是风风火火的样子:穿运动服扎丸子头,跑八百米能拿全校第一;套牛仔裤配帆布鞋,跟他去爬山时,累了就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还振振有词“接地气”;吃火锅时能跟他抢最后一片毛肚,瞪着眼睛说“我是女生我优先”;甚至上次他去接她下班,她穿着沾满颜料的工装服,手里还拎着半袋刚买的橘子,咋咋呼呼地冲他喊“凌云,快看我画的画!”
可眼前这姑娘,安静得像幅水墨画,温柔得像刚化的春水,连说话都像是怕惊扰了谁似的,跟他认识的那个“邢菲”判若两人。
凌云盯着她看了足足五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谁啊?也太好看了吧……好看得让人不敢认。
“噗嗤——”
邢月先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笑声像银铃似的在院子里回荡。接着是二哥邢雷,低低地笑了起来,还故意咳嗽了两声;大哥邢峰嘴角也忍不住撇了撇,眼神里带着点戏谑;连一直板着脸的邢父,嘴角都悄悄勾起了个弧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邢母更是笑得直拍他胳膊,力道不大,却带着满满的慈爱:“你这孩子,天天跟小菲腻在一起,这换身衣裳化点妆,就不认得了?”
阴影里的姑娘被他看得脸颊绯红,像染上了晚霞,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声音带着点嗔怪,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羞赧:“凌云!你看什么呢!”
这一嗓子,熟悉的小脾气瞬间戳破了那层温婉的表象,跟平时那个跟他抢零食、拌嘴的邢菲重合在了一起。
凌云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似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根都烧得厉害。他挠了挠头,嘿嘿直笑,声音都有点发飘:“认……认识!就是太好看了,美得我眼睛都花了,一时没敢认!”
“哈哈哈!”院子里的笑声更响了,邢月笑得直不起腰,抱着柱子喊“姐夫你太逗了”;邢雷拍着大腿,说“这小子,嘴还挺甜”;邢母拉着邢菲的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这丫头,平时让你穿裙子你非穿裤子,今天这么一打扮,把人家孩子都看傻了。”
邢菲又气又笑,瞪了凌云一眼,那眼神里却没什么真脾气,反而带着点小得意。她悄悄朝他比了个口型,动作快得像做贼:“算你识相。”
阳光穿过石榴树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长长的,像两把小扇子。凌云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心里的紧张和慌乱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欢喜,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他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邢父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院子里的笑声:“行了行了,都站在这儿干嘛?进屋坐。”说着率先往正房走,路过凌云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声说,“小菲为了今天,昨天晚上试了五套衣服。”
凌云心里一动,看向邢菲,发现她正红着脸瞪自己,嘴角却扬得老高。他赶紧跟上,心里像被蜜泡过似的,甜得发胀——原来,她也跟他一样,在为这趟见面偷偷紧张,偷偷准备啊。
进了正房,邢母忙着沏茶,邢月搬来瓜子花生,邢峰和邢雷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似随意地翻着报纸,眼角余光却总往这边瞟。邢菲挨着母亲坐下,时不时偷偷看凌云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又赶紧躲开,像两只害羞的小兔子。
茶香袅袅,阳光正好,院子里的茉莉还在散发着清香。凌云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吧——有喜欢的人,有温暖的家,有这样热热闹闹的烟火气。
他偷偷看了眼邢菲,发现她也在看他,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窗外的石榴树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青涩又甜蜜的时光,轻轻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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