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忠嘴角勾着狡黠的笑,眼神里藏着促狭:“要是就这点事儿,让你请喝酒,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可有人瞧见,你俩从办公楼出来时,是手挽着手的,对吧,华书记?”
华明清恍然大悟,仰头笑出声:“哈哈,有这回事?想让我请客没问题,但得换个理由,这说法可不算数。”
“请客是小事。” 顾卫忠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就实说,到底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盯着给你介绍的人可不少;要是有,明天再有人问,我就让他们直接找你了。”
“别别别,可千万别!” 华明清连忙摆手,生怕他真这么干。
顾卫忠笑得更贼了:“这么说,是有对象了?”
华明清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神秘:“有了。”
“那总得让我们认识认识吧?” 顾卫忠追问。
“现在还不行。” 华明清勾了勾嘴角,“等时机到了,自然会让大家见。”
顾卫忠故意垮了脸,装出委屈的样子:“行吧,听你的。”
“说正事。” 华明清收起笑意,语气沉了下来,“找你来是有件事要麻烦你,有三个人挪用了销售货款,你帮我悄悄查下,他们之间有没有关联,还有各自的家庭资产情况,注意保密,别声张。”
顾卫忠立刻收起玩笑态,严肃点头:“放心,华书记,我马上去查。”
六七月份的琼花机械厂,处处透着紧张又有序的节奏。每月月底,郭珊珊都会带着摄像团队来厂里,镜头对准生产线时,她眼神专注得像在盯重要选题;私下和华明清聊天时,又会悄悄递上包他爱吃的糖,说是 “工作恋爱两不误”。
尤其是六月底,省台还专门做了专题报道 ——《琼花机械厂:半年超额完成全年产销任务》,画面里的厂房灯火通明,工人脸上满是干劲。华明清和郭珊珊的关系,在厂里也渐渐公开化,大家非但没说闲话,还纷纷觉得 “门当户对”,毕竟一个是带领厂子翻身的领头人,一个是敢闯敢拼的记者,怎么看都般配。
好消息还在后面,省委省府专门发来贺电,字里行间满是赞许:“琼花机械厂半年取得骄人业绩,为全省企业树立标杆,望再接再厉,为经济建设再立新功!”
省委书记张天佑拿着内参,手指在 “华明清” 三个字上点了点,抬头看向组织部长庄家栋:“是千里马,就得让他在沙场上跑,才能显出真本事。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hx 社的内参你看了吗?”
“看了,张书记。” 庄家栋点头,语气里带着佩服,“这小子确实有能耐,以前咱们还真低估他了。”
“我最欣赏的,是他搞现代企业制度的思路。” 张天佑放下内参,眼神笃定,“咱们是法制社会,依法治国;企业也一样,得用制度管人、用制度治厂,道理是相通的。你安排下,让组织部的人跟着省报记者,一起去琼花机械厂采访,顺便悄悄考核下班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我马上安排。” 庄家栋立刻应下。
厂里最兴奋的要数姚正国,这是他在琼花机械厂这么多年,拿到的最高荣誉。六月底,原销售处的三位副处长带着近二十名销售员回归,一回来就追回了六千多万沉淀资金,上半年销售资金回笼直接冲到十一点二亿,利润突破三个亿!
姚正国拍着办公桌大笑,眼角都笑出了褶子,大笔一挥批了一个亿:“拿去改造职工生活区!年底再拨一个亿,争取三年把生活区彻底翻新!”
消息一传开,全厂职工都沸腾了。大姑娘小媳妇凑在一起算着新家的面积,小伙子们拍着胸脯说 “终于能娶媳妇了”,连退休的老职工都拄着拐杖来办公楼打听进度,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七月中旬,两栋职工宿舍楼正式开工。开工仪式办得隆重,厂里所有领导都到了场,郭珊珊带着采访团队早早架起机器,hx 社驻 Jh 省记者站的刘站长也带着人来捧场。
没等通知,职工们就自发来了,家家户户放起鞭炮,红色的纸屑铺了满地,烟雾裹着喜气飘在半空。拄拐杖的老职工颤巍巍扶着围栏,盯着奠基碑看个不停;年轻父母牵着孩子,反复叮嘱 “别乱跑,这是咱们以后的家”。黑压压的人群里,连孩子都格外乖巧,没人挤没人闹,秩序比预想中还好。
华明清站在临时搭起的台上,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请老同志们帮着维持下秩序,多盯着点施工安全,房子的质量也请大家一起监督,这可能是咱们一辈子住的地方,不能马虎。”
“华书记说得实在!” 老职工们连连点头,当场就有几位退休干部主动站出来,拿着红袖章在现场巡逻。
没人注意到,省报的记者混在人群里,扛着摄像机拍个不停。他们早出晚归,住在厂里的招待所,除了跟工人聊几句,没跟任何领导接触,待了快一个星期才悄悄离开。
直到七月底,省报头版刊登出《改革是国有企业的必由之路,看琼花机械厂的昨天、今天、明天》,陆荣轩才拿着报纸,慌慌张张冲进华明清办公室,手里的报纸都攥皱了:“华书记,你看了吗?这篇报道…… 咱们宣传部根本没接待过记者啊!”
华明清接过报纸,指尖轻轻敲了敲版面,语气平静:“慌什么,先放这儿,我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别声张。”
陆荣轩还是不放心,皱着眉嘀咕:“可他们什么时候来的?采访了谁?咱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放心,是好事。” 华明清安抚道,心里却清楚,这是省委的人来了。
七月下旬,销售片区的捷报接连传来:新品订单爆了,光八月要发的货就有四千五百多台(套),单这一项销售额就达一点六个亿;加上老产品的正常销售,八月月销售额有望突破三个亿!
姚正国拿着报表,手都在抖,这可是以前全厂一年的目标,现在一个月就能完成!他当即拍板:“开厂务办公会,讨论组建新品车间!”
七月底的周一上午八点,厂部会议室坐得满满当当,所有党委委员、副厂级以上干部都来了,姚正国亲自主持会议。
“现在形势这么好,必须扩大规模!” 有人率先开口,“组建新品车间,得赶紧招工,至少再招两百人!”
“对,趁现在订单多,多招点人,把产能提上去!” 附和声此起彼伏,以前厂子好的时候,都是这么干的,惯性思维让大家觉得 “扩规模 = 好发展”。
华明清坐在角落,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议论:“我反对招工。”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华明清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前,手指在生产链图上划了圈:“咱们厂以前发展慢,根源就在生产链太长,什么都想自己做,结果呢?投资大、人员多、战线拉得太长,财务费用和管理成本居高不下,这是典型的‘不经济’。”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我的方案是:缩短生产链,把技术含量低、加工简单的零部件,下放到周边企业,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只要能达到咱们的技术标准、满足批量要求就行。咱们可以派老工人去帮他们解决技术问题,他们给咱们付技术服务费,咱们再按低价收购零部件,成本肯定比自己生产低。”
“这样做有三个好处:一是甩掉不必要的包袱,腾出人力物力财力;二是支持地方企业,搞好关系;三是集中精力抓核心,核心零部件量产、总装产能提升、新品研发,这才是咱们该抓的重点。”
他看向众人,继续说:“新品车间的人不用外招:从科室抽调一百人,加上总装线带徒的一百人,够了。管理人员也从科室调,各分厂车间的人暂时不动,保持稳定才能保质量。总装分厂之前从后勤调了两百人,愿意留的留,愿意回的回,剩下的人刚好补充到新品车间;要是还不够,就从维修、工装车间抽师傅,必须保证新品车间全是熟练工。”
“还有,大家别觉得现在成绩了不起。” 华明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警醒,“明年销售额目标四十亿,这不是天文数字,咱们厂九千人,四十亿人均还不到五十万产值,真不算高。有了目标,才能有干劲,才能拧成一股绳往前冲。”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在场所有人。姚正国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重重点头:“华书记说得对,不能只看眼前,得算长远账。”
李德昌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站得住脚的理由;谭海林坐在角落,眼底闪过一丝算计,这事没必要跟华明清争,他还得潜伏等机会。
一番讨论后,华明清的方案全票通过。会议很快定了细则:劳资处八月一号前,落实科室抽调的一百人 + 总装带徒的一百人,全部到新品车间报到;新品车间主任由产品实验室主任徐光远担任,副主任由质控部质检科长党爱军担任;核心零部件按现有产量翻两番制定计划,一般零部件尽快敲定外加工企业;工艺处负责验证工艺文件、计算生产节拍,协助定岗定员;技改、后勤、建筑公司加快进度,十月调试设备,十一月确保投产。
厂务会刚结束,党委会紧接着召开。姚正国主持会议,专门讨论销售人员挪用公款的事。陆小凤详细汇报了调查情况,公安处的明浩也列席参会。
“这事零容忍!” 姚正国拍了桌子,“让公安处经案大队牵头,先追缴公款,依法办事。要是追缴不力,直接移交司法机关!另外,重申纪律,任何人都不准从客户账户支取货款,这是底线!”
散会后,华明清专门找销售人员开了会,语气严肃得没半点商量:“这是原则底线,谁都别想挑战。要是有人敢碰,厂里绝不姑息!”
会议结束,华明清让魏玉林把徐光远和党爱军叫到办公室。两人一进门,就恭敬地喊:“华书记好。”
“坐。” 华明清指了指沙发,“知道找你们来是什么事吗?”
徐光远和党爱军对视一眼,点头:“知道,我们去新品车间任职。”
“心里没底吧?” 华明清笑着问。
徐光远坦诚点头:“确实没底,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您给指点指点。”
华明清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拿出一本《孙子兵法》:“读过这个吗?里面说‘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 治理大部队和小部队,原理一样,靠的是合理的编制和组织;指挥大部队和小部队作战,关键在通信联络。”
他转头看向两人,语气认真:“对你们来说,‘编制组织’就是按工艺处的文件定人定岗,按生产节拍划分班组、选好班组长,有了班组长,你们的工作才有抓手。先把框架搭起来,后续再细化细节,别慌,一步步来。”
徐光远和党爱军茅塞顿开,连忙点头:“谢谢华书记,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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