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诗会那日,范府的气氛明显不同往日。
下人们走路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目光不时瞟向范闲所居的秋华院方向。
范平依旧在听雪轩静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弥漫在府邸上空的、混合着期待、紧张与些许不安的情绪。
范闲出发前,特意又来了一趟听雪轩。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月白色文士袍,更衬得面如冠玉,风姿清朗,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平弟,我去了。”范闲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嘱托。
“哥,一切小心。”
范平没有多言,只是递过去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我自己配的清凉散,若觉气闷或头晕,可含服少许,能提神醒脑。”
瓷瓶里自然是加了料的,并非普通清凉散,而是他用剩余情绪点兑换的“清心解毒丸”碾碎后混入,能解寻常迷药、秽气之毒,以备不时之需。
范闲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接过瓷瓶郑重收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范平站在听雪轩门口,望着兄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重重院落之外,心中并无多少担忧。
有五竹叔在暗处,兄长自身机变武功也不弱,靖王府诗会纵然是龙潭虎穴,也未必能轻易留下他。
他更在意的,是兄长此去,会带回来怎样的信息,又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退回轩内,范平并未继续调息。
伤势已大致无碍,他需要开始行动了。
听雪轩的僻静是保护,也是限制。
他不能一直困守于此。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却并非写字,而是开始勾勒。
笔尖游走,线条简单却精准,赫然是范府的大致布局图!
这几日他虽未出院落,但通过范思辙的闲聊、下人的只言片语,以及自己敏锐的听觉和观察,已将范府主要院落、路径、门禁位置摸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目光在图上几处关键位置停留:范建的主院书房、柳如玉的居所、库房、以及……几处看似普通,却守卫隐隐比其他地方更严密些的院落。
其中一处,靠近后花园的东北角,据范思辙无意中提及,是府中存放旧物和部分档案的“积卷阁”。
蛇纹组织的触角能伸到澹州,未必在京都范府没有眼线,或者,范府本身是否就藏着与蛇纹相关的秘密?
父亲范建,对此又知不知情?
他需要信息,需要找到蛛丝马迹。
是夜,华灯初上。
范府内比平日更显安静,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靖王府那边的诗会吸引了过去。
范平换上一身深色的便服,《隐元敛息术》全力运转,气息与身影几乎融入夜色。
他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听雪轩,没有走通往主院的回廊,而是借助假山、树木的阴影,向着记忆中的“积卷阁”方向潜去。
一路上,他避开了两拨巡逻的护院。
范府的守卫不算特别森严,但胜在规矩严谨,路线固定,对他而言并不难避开。
积卷阁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看起来有些年头,门扉紧闭,上着锁。
范平没有试图去开锁,而是绕到楼后,找到一扇气窗。
窗棂有些腐朽,他小心地用匕首撬开缝隙,身形一缩,便钻了进去。
阁内弥漫着灰尘和旧纸张特有的霉味。
月光透过气窗,勉强照亮内部。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林立,上面堆满了各种卷宗、账册和废弃的器物。
范平没有点燃火折子,凭借过人的目力和记忆,在书架间快速搜寻。
他的目标明确——近期的账目往来记录、人员调动记录,尤其是与澹州相关的部分。
他快速翻阅着,手指拂过冰冷的纸页。
大部分都是些日常用度、田庄收成的普通记录。
忽然,他的手在一本看似普通的出行记录册上停下。
册子记录的是府中主人家及重要管事近年离京的行程。
他仔细翻阅,目光很快锁定在约莫一年前的一条记录上:“范安,奉老爷命,往澹州运送节礼,并巡查老宅田庄。随行护卫四人。”
范安是范建身边的一个老管事,看似寻常。
但记录后面标注的返回日期,与柳十一那伙人在黑山附近活动的时间,隐隐有些重合!
是巧合?
范平心中疑窦丛生。
他默默记下范安的名字和行程细节。
继续翻阅,他又发现了几处看似正常、细究却有些微妙的人员和物资流动记录,似乎都与澹州方向有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查找时,阁楼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骚动,似乎是从府门方向传来,还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范平心中一动,立刻将翻阅过的册子恢复原状,抹去自己来过的痕迹,迅速从气窗钻出,按原路返回听雪轩。
他刚回到轩内,换下夜行衣物,就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范贵焦急的声音:“二少爷!二少爷您睡下了吗?”
范平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挂上疲惫和些许被惊扰的茫然,打开房门:“范管家?何事如此惊慌?”
范贵气喘吁吁,脸上带着后怕与愤怒:“大少爷……大少爷在靖王府遇刺了!”
范平瞳孔骤缩,虽然早有预料京都不会太平,却没想到风波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他急声问道:“我哥怎么样了?”
“万幸!大少爷吉人天相,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未受伤!刺客已被当场格杀!”
范贵连忙道,“老爷让老奴来告知二少爷一声,让您不必担心,府中已加强戒备!”
范平松了口气,但心却沉了下去。
刺杀,果然来了。
而且是在靖王府这等地方!
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庞大。
“哥现在何处?”
“已回秋华院了,老爷和夫人(柳如玉)都在那边。”
范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有劳管家。我这边无事,让父亲和哥哥不必挂心。”
范贵躬身退下。
范平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眼中再无半分茫然,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诗会惊变,刺客身死。
线索似乎断了,但也可能,这仅仅是开始。
那个管事范安的记录,府中那些微妙的流动,此刻在他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
他走到窗边,望向秋华院的方向。
兄长安然无恙,但下一次呢?
他必须更快地织网,更快地找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这范府深宅,看来也并非铁板一块,正好方便他浑水摸鱼。
夜色更深,范平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重新坐回书案前,将今晚在积卷阁看到的信息,以及范安的名字,默默记在了一张特殊的、遇水方显形的纸上。
风波已起,他这条潜藏在深渊的鱼,是时候稍微搅动一下身边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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