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个血色字迹,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范平的眼眸深处,也灼烧着房间内凝滞的空气。
“线已断,潭将沸,速离漩。”
范闲捏着纸卷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温润带笑的模样,而是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冰冷,紧紧锁住范平:“平弟!事到如今,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窗外的风似乎更急了,呜呜地拍打着窗纸,像是为这骤然的紧张配上了急促的鼓点。
范平看着兄长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与决绝,知道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那血色警告意味着危险已迫在眉睫,再隐瞒,可能将兄长也置于毫无准备的险境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语速极快却清晰地开口:
“是蛇纹。一个神秘组织,可能与军中有关。”
“我因柳十一之事,拿了他们一件信物,被他们盯上了。”
他略去了黑山遗物的具体细节,只点明关键,“前夜的刺客,就是他们的人。我……我已尝试通过特殊渠道,向监察院递了消息,但看来……”
他看了一眼那血色字迹,“线已断”。
范闲瞳孔微缩。
“蛇纹?监察院?”
他咀嚼着这两个词,脸色越发凝重。他比范平更清楚监察院意味着什么,也更明白能让监察院都显得反应异常、甚至发出这种警告的“蛇纹”,绝非寻常势力。
“你……”
范闲想责备弟弟的莽撞,但看到范平苍白脸上那混合着后怕与倔强的神色,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化为一声低叹,“糊涂!如此凶险,为何不早与我说?”
“我不想连累你。”范平低声道。
“我们是兄弟!”
范闲低喝道,语气斩钉截铁,“何来连累之说!”他站起身,在书房内快速踱了两步,大脑飞速运转,“‘潭将沸’……说明对方要么是知道了你向监察院通风报信,要么就是他们本身要有大动作,或者……两者皆有!”
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范平:“‘速离漩’……这警告虽不知来源,但意图明确。澹州不能再待了!”
“可是奶奶……”范平急道。
“奶奶在澹州根基深厚,只要我们不在了,目标消失,他们未必敢动奶奶,动了反而目标太大。”
范闲思路清晰,“我们必须立刻走,而且要分开走,目标小,混淆视线。”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迅速写了两张纸条,吹干墨迹,塞入范平手中:“这是我的安排。你按第一条路线,立刻去城西码头,找一艘船底刻着三叶草的货船,船老大姓赵,是我的人,他会送你离开。我走另一条路,引开可能的眼线。”
“哥!”
范平攥着纸条,心头震动。
兄长在不知不觉间,竟已在澹州布下了如此后手。
“别废话!”
范闲语气不容置疑,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金属小盒,塞给范平,“里面是哥准备的些小玩意儿,关键时刻或可保命。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消息,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我们在……”他报了一个京都城外的隐秘地名汇合。
就在这时,院墙外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短促的犬吠,随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兄弟二人脸色同时一变!
来了!
比预想的更快!
“走!”
范闲低喝一声,猛地吹熄了油灯,书房瞬间陷入黑暗。
几乎在黑暗降临的同一刻,书房的门窗同时被数道巨力轰然撞开!
木屑纷飞中,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冰冷的杀意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分头走!”
范闲在黑暗中厉喝,同时手腕一抖,数点寒星射向扑来的黑影,正是他赖以防身的弩箭!
“噗噗”
几声闷响,伴随着闷哼,显然有人中招。
范平不敢怠慢,在兄长出手吸引火力的瞬间,身体如同游鱼般滑向早已看好的、书架后方一处隐蔽的侧门。
他体内《基础养生诀》第三层的真气全力运转,【寒濡诀】蓄势待发,感官提升到极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道劈向他的刀风!
他撞开侧门,滚入后方狭窄的廊道。
身后传来范闲愤怒的叱咤声、兵刃交击的锐响,以及刺客们冷酷的低喝。
范平心头如同被油煎火燎,他知道兄长武功远胜于他,但敌人数量不明,实力不明!
他强忍着回头相助的冲动,咬紧牙关,沿着廊道向府邸更深处、更复杂的区域狂奔。
他必须活下去,不能辜负兄长为他的断后!
然而,他刚冲出廊道,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庭院,斜刺里一道凌厉的剑光已然袭来,快如闪电!
显然,对方在外面也布下了拦截之人!
范平仓促间拧身避让,剑尖擦着他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他闷哼一声,【寒濡诀】顺势拍出,阴寒滑腻的掌风拍向对方持剑的手腕。
那刺客显然没料到这“病弱”少年身法如此滑溜,掌风更是诡异,手腕一麻,剑势稍缓。
就这瞬间,范平眼角余光瞥见庭院角落那口废弃的枯井!
那是他幼时与范闲玩耍发现的秘密通道,通往府外!
他毫不犹豫,拼着后背硬挨了另一名追来刺客的一记掌风,喉头一甜,借力向前猛扑,如同狸猫般钻入了枯井!
井内黑暗、潮湿,散发着霉味。
他顾不得疼痛,沿着记忆中的狭窄通道向前爬行。
身后,传来刺客试图下井追击的怒骂声,但井口狭小,一时间竟被堵住。
范平在黑暗中不知爬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那是出口!
他奋力爬出,发现自己已身处范府后街一条堆满杂物的死胡同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肋下和后背火辣辣地痛,嘴里满是血腥味。
府内兵刃交击声、呼喝声隐约可闻,显然战斗还未结束。
他不敢停留,挣扎着起身,正要按照范闲给的路线前往城西码头。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的阴影中伸出,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猛地拉回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范平心中大骇,正要挣扎,一个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二少爷,我是洪公公的人。”
洪公公?
范平身体一僵。
那是宫里早年派到澹州荣养的一位老太监,深居简出,从不参与任何是非……他怎么会?
那声音继续快速低语:“码头去不得,那边已有埋伏。跟我走,送您出城。”
黑暗中,范平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感觉到对方手上传来的力量不容反抗,而那句“洪公公的人”和“码头有埋伏”,让他心头冰寒。
兄长的安排,竟然也被对方料到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是绝境中的生机,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他别无选择。
范平停止了挣扎,任由那只手牵引着,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澹州城更深沉的夜色与未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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