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手……货？”温云舒重复着这个略显古怪却又直白的词，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喻万春靠回引枕，姿态放松，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陛下需要我的才学来推行新政，稳定朝局；汉阳王想借我之才，扩充王府影响力；大皇子、二皇子想拉拢我，增加夺嫡的筹码；甚至……一些看似无关的人，也想在我身上投注，搏一个未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汉阳王亲卫隐约的身影，语气略带嘲讽，“如今我重伤未愈，躲在这府邸里，他们不便直接逼迫，便从其他方面着手。永嘉公主今日前来，说是探望你，实则……多半也是替她父皇，或者她自己的好奇心，来探探我这‘抢手货’的家眷底细罢了。”
他话说得轻松，甚至带着玩笑的意味，但温云舒却听懂了其中蕴含的惊涛骇浪。
她想起一路听闻的关于他在汴京的种种，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是如此复杂凶险的势力纠缠！
她夫君竟一直身处这样的旋涡中心！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担忧，“那……相公，你……”
“怕了？”喻万春反手握紧她微凉的手，收敛了玩笑之色，眼神沉静而坚定，“放心，你相公我虽是‘抢手货’，却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物件。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他们各有图谋，我亦自有分寸。”
他看着她担忧的眼眸，语气放缓，“只是苦了你，刚来汴京，便要面对这些。”
温云舒眼底的困惑渐渐被一层清亮的光泽取代，她微微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自家相公，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担忧，反而带上了一丝审慎的研判。
忽然，温云舒觉察出了不对，她可不傻，她只是关心则乱而已。
这汴京的凶险是有的，可是跟今日永嘉公主的上门可是毫无关系。
她看着喻万春眼底的笑意开口道，“不对，相公，”她轻轻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挠了一下，语气慢了下来，“你方才说，各方势力都想拉拢你，陛下、王爷、皇子……这我信。可永嘉公主殿下……”
她顿了顿，目光澄澈地看着喻万春，一字一句道，“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便是替陛下探听，又何须亲自前来？而且，她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
“哦？怎么不对劲了？”喻万春好奇问道。
“起初是探寻，后来是失望……若只为公事，她失望什么？是失望我未能给你带来助力？还是失望……”
温云舒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脸颊却微微泛红，不是羞怯，而是某种了然后涌上来的、细微却真实的酸意。
“还是失望，我并非她想象中能配得上你的那种……倾国倾城？”
她终于将心底那点异样感说了出来，因为永嘉公主那过于个人的审视，那微妙的态度变化，绝不仅仅是出于对朝臣的关心。
喻万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底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非但没有急着辩解，反而好整以暇地向后靠了靠，欣赏着妻子难得显露的、带着醋意的小表情。
“哦？我家云舒这是……嗅到不一样的味道了？”他语带调侃，故意逗她。
温云舒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谁嗅味道了！我只是觉得，公主殿下的关切，似乎过于……私人了些。”
那“私人”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见她真有些着恼，喻万春这才收起玩笑之心，坐直身体，伸手轻轻将她的脸扳回来，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认真而温柔，眼底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云舒，”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你说得对，永嘉公主或许确有几分少女慕艾的心思。毕竟你家相公我，”他故意顿了顿，带着点自嘲的得意，“才高八斗，风姿卓然，惹来几朵桃花，也不稀奇，对不对？”
温云舒被他这毫不谦虚的说辞逗得想笑，又强忍着，只是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但是，”喻万春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诚挚，“无论她是公主，还是仙女，在我喻万春眼里，都及不上我眼前这个，会因为我舟车劳顿、会因我遇刺而担忧、会因我被人觊觎而悄悄吃醋的温云舒万分之一。”
他握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胸前，让她感受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我喻万春在此立誓，”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坠地，“此生此心，唯系温云舒一人。过往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亦永如是。什么公主郡主，才女佳人，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及你眉间一缕春风。若违此誓，叫我……”
他话未说完，温云舒已急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唇，指尖带着微颤。
“别说了！”她急道，眼中那点酸意早已被慌乱和心疼取代，“谁要你发这样的毒誓！我……我信你就是了。”
她只是心里有些泛酸，哪里舍得他赌咒发誓。
喻万春顺势握住她掩在自己唇上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眼底漾开得逞的笑意和深沉的温柔。
“好，不发誓。”他从善如流，却依旧凝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那云舒可看清了？我这‘抢手货’，早已名草有主，而且，”他凑近她耳边，气息温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心甘情愿，只愿被你这一个人牢牢攥在手里，一生一世。”
温云舒脸颊绯红，心底最后一丝阴霾也被他这直白而滚烫的话语驱散。
夫妻二人虽感情甚笃，但这么肉麻的话喻万春却是没说过的，温云舒听在耳中，笑在心里。
她靠进他怀里，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只觉得无比安心。
什么公主的试探，什么汴京的风雨，在这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彼此拥有，心意相通。
这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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