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年的秋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肃杀。
一场京察,直接将朝堂上最后一批空谈误国的所谓清流,干脆利落的赶出了权力中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出身寒门、满腹实学、眼神里透着勃勃生机的年轻人。
这次大换血,让整个京师的官场气氛都变了。旧勋贵们人人自危,纷纷闭门谢客,生怕自家子侄那点只会吟诗作对的本事,也被冰冷的《考成法》扒个干净。而新晋的“格物”“商律”两科进士,则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然而,御书房内的朱见济,虽然为自己亲手栽培的新血开始在帝国心脏里流淌感到欣慰,但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京师的红墙黄瓦,投向了万里之外。
广州妖疫虽平,但其背后名为“智者会”的组织,依旧藏在世界的阴影里。他辛苦建立的欧罗巴情报网在一夜间被连根拔起,这让他如鲠在喉。
十月中旬,就在孙元化的“天地合龙统计法”即将在户部掀起财务革命的前夜,几份来自欧罗巴的绝密情报,终于摆在了朱见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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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年,十月中旬,尼德兰,阿姆斯特丹。**
大明皇家银行气派分号的密室内,壁炉的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海深秋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雪茄和法兰西白兰地的香气。
“痛快!实在是痛快!”王大猷,这位如今在欧罗巴金融界足以让王室银行家都侧目的“东方财神”,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敞着丝绸衬衣领口,将一杯价值千金的白兰地一饮而尽,满面红光,“琮儿,你可没亲眼瞧见!西班牙无敌舰队战败、阿尔瓦公爵被俘的消息一传到交易所,那些西班牙国债持有者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我们趁势做空,不过三天,就卷走了哈布斯堡家族积攒了近百年的财富!那场面,啧啧,比在赌场里豪赌还刺激!”
“王叔,这次的白银战争,我们大明皇家银行,算是彻底掌控了整个泰西诸国的财政。”对坐的沈琮虽也面带笑意,但眼神更为沉静。他为王大猷续上一杯酒,缓缓说道,“经此一役,西班牙元气大伤,哈布斯堡的霸权已是日薄西山。而英格兰、尼德兰、瑞典这些新教国家,则趁机疯狂瓜分着西班牙衰退后留下的利益。这一切,竟都在陛下数年之前的预料之中。陛下的眼光,远非我等能及。”
“谁说不是呢!”王大猷一拍大腿,“如今的欧罗巴,但凡是个国王,想开战、联姻,甚至修个宫殿,都得先看看我大明皇家银行的脸色!咱们的银票,如今在这片土地上,可比他们国王的印玺还好用!”
他得意地笑了笑:“琮儿你瞧着吧,用不了几年,这帮金发碧眼的蛮夷,就得把咱们的银票当成上帝一样供起来!到那时,陛下才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征服了这片大陆!”
他们在温暖的密室里,庆祝着一场金融上的大胜。他们并不知道,在这场胜利的背后,另一场诡谲的暗战,早已悄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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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瑞典,哥德堡。皇家海军造船厂。**
北海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西厂密探王锐,化名“李三”,正裹着一件厚皮袍,以“大明商会顾问”的身份,沉默的穿行在这座号称“波罗的海雄狮”的造船厂区内。
这里是瑞典王国核心的军事机密所在,空气里满是木屑、焦油和钢铁的气味。巨大的船坞中,数艘仿制大明“海东青”级巡洋舰的战船,正在紧张建造。
王锐的目光没有在那些初具雏形的船体上停留。他越过忙碌的瑞典工匠,看向了船坞最深处,那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顾问”,正围着一张巨大图纸低声讨论。
那些人自称是来自德意志地区的技术专家,瑞典国王花重金请来帮助提升本国造船工艺的。但王锐知道,他们另有图谋。
入夜,王锐在紧邻船厂的简陋木屋里,点燃了一支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细香。在袅袅青烟中,他用只有西厂核心成员才能看懂的密码,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上,迅速的记录着白日的发现:
**“……告陛下,瑞典人技艺精湛,然其心不纯。名为仿制,实为窃取。其所仰仗之‘德意志顾问’,实为‘智者会’之外围。臣已查明,其目标有三:”**
**“其一,战舰主炮之‘液压复位炮架’。此乃我大明‘应龙级’战列舰之核心,可使火炮射速倍增。瑞典工匠百思不得其解,而他们似乎已窥得一二。”**
**“其二,船身之‘分层锻压包铁’技术。他们不惜以重金收买我方派驻船厂的工匠,想探知其钢铁配比与锻造之法。”**
**“其三,也是他们尤其觊觎之物——陛下亲手所绘之‘轰天雷’水雷图纸。其爆炸原理、触发机关,皆是他们探听的重点。”**
王锐写到此处,想起了白天一名相熟的瑞典老工匠偷偷对他说的醉话:“……李,离那些德国佬远点。他们不像造船的,倒像一群……一群想拆了这艘船的屠夫。他们看图纸的眼神,不像是好奇,更像是……饥饿。”
他心中一凛,在报告的末尾,重重的写下了最后一句:
**“敌人真正觊觎的,是铸造这利刃的格物之火。智者会的阴影已笼罩北海。请陛下,早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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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海的冰冷刺骨截然不同,此时的梵蒂冈,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圣彼得大教堂的秘密档案馆,被称作“禁忌知识的坟墓”。这里存放着数千年来,被教廷认为有违教义、动摇信仰的“异端典籍”。这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羊皮卷混合了尘埃与腐朽的气味。
若非沈琮动用了美第奇家族的关系,并付出了整整三箱“东方奇珍”作为“奉献”,他和那位醉心于格物学的年轻翰林李四,断然没有机会踏入此地。
“四哥儿,这都快一个月了,你每日埋首于这些故纸堆中,可曾有什么发现?”沈琮一边警惕的观察着不远处那名像石雕一样监视着他们的教廷修士,一边低声问道。
李四没有立刻回答。他戴着一副自制的单片琉璃眼镜,正小心的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用古希腊文写就的残破手稿,脸上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神情。
“发现了?何止是发现!”半晌,他才猛地抬起头,压低声音,声音激动得有些发颤,“琮儿,你根本想不到,我在这些被他们视为魔鬼知识的典籍里,看到了什么!”
“这是阿基米德关于‘曲面光学’的手稿!你看这里,他竟然推导出了‘抛物面反射镜’的聚光原理!这……这比我们科学院最新研制的天文望远镜理论,还要早上千年!”
“还有这个!”他指向另一本用阿拉伯文写就的、关于炼金术的册子,“你看这所谓的‘点金石’炼制过程……如果把这些神秘的符号,换成我们化学司正在使用的元素符号,这分明就是一套关于‘强酸萃取与金属置换’的完整化学方程式!我的天,他们的理论水平,在某些方面,甚至不亚于我们!”
沈琮听得瞠目结舌。
“琮儿,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李四合上手稿,目光深邃,“‘智者会’的目的,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他们不是一群散播瘟疫和搞阴谋的疯子。”
“他们……是一群考古学家!”李四一字一顿的说,“他们在挖掘,在复兴一套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早已失落的远古科技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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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来自尼德兰、瑞典、梵蒂冈的三份绝密情报,几乎同时汇集到京师紫禁城的御书房内时,朱见济那张本就因京察换血而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好一个智者会。”
他将那三份情报,一一摆放在巨大的世界舆图上,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
“王大猷与沈琮在泰西金融战场上攻城略地,朕以为是胜利。殊不知,我们只是帮他们清理了战场,让他们得以更方便的,从衰落的西班牙身上,攫取他们想要的资源。”
“瑞典人为我大明的新式战舰而惊叹,朕以为是国威远播。殊不知,在赞叹的背后,是敌人早已伸出的,试图窃取我大明根基的手。”
“李四在梵蒂冈的故纸堆里,以为发现了敌人的秘密。殊不知,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看到的,一个早已失落文明的冰山一角。”
他走到那巨大的舆图前,用一根朱砂笔,将尼德兰、瑞典、梵蒂冈这三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点,重重的连接在了一起。
一个横跨整个欧罗巴大陆的三角,赫然出现在地图上。
“小禄子,”朱见济看着那片被他圈起来的区域,开口道。
“奴才在。”
“你现在明白了么?这不是两场,或三场战争。”朱见济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小禄子,“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我们从未经历过的,知识的战争!”
“他们偷我们的现在,挖他们的过去,就是为了……创造一个没有我们大明的未来!”
朱见济目露杀机,他一掌重重的拍在御案上。
“他们想要玩火,那朕,就陪他们玩到底!”
“传朕旨意!召兵部尚书于谦,内阁首辅沈炼,格物院院长李泰,以及西厂十三司所有主官,入宫觐见!”
“朕决定,在西厂与格物院之下,成立一个全新的衙门,就叫……皇家技术安全局!”
“此局,独立于三法司之外,直接对朕负责!朕赐其金牌,凡有窃取我大明机密、出卖国家利益之嫌疑者,无论官民,无论中外,无论其爵位高低,皆可先拿后奏,一体查办!其法度之严,当依《大明律》通倭叛国的重罪论处!”
“朕倒要看看,在朕的这面格物之盾面前,到底是他们的手黑,还是朕的刀,更快!”
然而,就在朱见济意气风发,准备用这个新设的机构与敌人展开一场全新的科技暗战时。
一份迟来的、来自李四的私人密信,却让他心中的战意,瞬间被一股寒意所取代。
信的末尾,附着一幅潦草的图样。
“陛下,学生在梵蒂冈那些‘异教’典籍之中,发现一个反复出现的古老教派,其历史可追溯至罗马帝国之前。此教派崇拜一位执掌风暴与瘟疫的‘古神’。而其教派徽记……”
朱见济的目光,落在了那图样之上。
那是一个风格古朴、线条简单的纹章——一团扭曲的闪电,盘绕成蛇形,正死死的缠绕着一个旋转的云团。
朱见济的呼吸一滞。
他踉跄的冲向御书房的另一侧,打开一个上了九重密锁的紫檀木盒,从其中,取出了那张早已被他珍藏多年,自郑和遗留航海图中拓印而来的——风暴之海堪舆图!
他的目光,死死的钉在了堪舆图核心那片代表着未知与死亡的,被称为“风暴之海”的空白区域!
在那片空白的核心,赫然用一种不属于大明任何已知文字的朱砂符号,标记着一个与李四信中所绘一模一样的徽记!
那个隐藏在千年之前的秘密教派,竟然……竟然与大明永不归航的探索舰队,在这一刻,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合了!
朱见济只觉得如坠冰窟!
原来,他们的敌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古老,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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