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鼻尖冻得发木,呼出来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刺骨的寒风顺着粗布官服的破洞往里钻,跟无数根小针似的,扎得骨头缝都发麻。
方正缩在柴房最角落的破木桌旁,牙齿咬着手里的冷馒头——这玩意儿硬得跟冻透的石头没两样,“咔哧”一口下去,半块馒头皮簌簌掉在摊开的账本上,渣子剌得喉咙生疼。
账本是土黄色的粗纸,边角卷得跟狗耳朵似的,还沾着柴房漏雨的霉斑,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穷荒县欠粮三十石”。
那半块馒头皮正好盖在“三十石”上,像块补丁,寒酸得刺眼。
“呸,这破玩意儿,还不如我穿越前加班啃的泡面。”
方正低声骂了句,指尖掸掉账本上的渣子,指腹蹭过纸页上发黏的霉点——这柴房连个正经顶都没有,前两天下雨,账本湿了又干,早皱得跟腌菜似的。
算上今天,他穿到这大靖王朝的穷荒县当九品县令,满打满算才三天。
第一天推县衙大门,正房瓦檐缺了个角,雨漏得能接半桶水;
第二天翻库房,除了半袋发霉的糙米,就剩墙上挂着的腰刀——锈得连刀鞘都拔不开;
第三天,他干脆抱着最后两个冷馒头躲进柴房,心里打着小算盘:先躺两天,说不定“穿越者金手指”就砸头上了。
结果金手指没等到,麻烦先撞碎了柴门。
“轰隆——!”
一声巨响,本就松松垮垮的木门被人撞得来回晃,门上的破洞露着几张蜡黄的脸。
紧接着,粗嘎的喊声跟石头砸进冰窟窿似的,炸得柴房都颤了颤:
“方县令!滚出来!再不给粮给水,俺们流民都要饿死了!”
方正手一抖,剩下的小半块馒头“啪”地砸在账本上,霉斑混着馒头渣,把“欠粮”俩字糊得看不清。
他赶紧往桌底一缩,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土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心里把老天爷骂了八百遍——别人穿越不是王爷就是将军,吃香的喝辣的;
他倒好,穿成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破县令,还带着一群饿得眼冒绿光的流民,这哪是穿越?这是渡劫!
“官老爷,俺……俺两天没吃饭了……”
门外的喊声突然低了下去,换成个细弱的、带着哭腔的童音,跟根细针似的,轻轻扎在方正心上。
他偷偷从木门的破洞往外瞄,就见个穿打补丁短褂的小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胳膊细得跟麻杆似的,趴在门槛上。
小脸蜡黄,眼泪顺着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掉,砸在干裂的泥地上,“嗖”地一下就没影了。
是王五家的小石头。昨天还见这娃抱着个空土豆筐,蹲在县衙门口眼巴巴地瞅,今儿连哭的力气都快没了。
心口堵得发闷,跟塞了团湿柴火似的。方正缩在桌底的腿动了动——可他能咋办?库房里就那点发霉的糙米,分下去也是杯水车薪,再说,他自己都快饿得眼冒金星了。
“小石头,别求他!”
旁边个高壮的流民忍不住骂道,是李四。他手里攥着把裂了口子的锄头,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手背的冻疮冻得发紫,
“这县令就是个软蛋,缩在柴房里装死呢!你看渠边的土裂得能塞拳头,地里的土豆苗都蔫成草了,再没水,今年连土豆干都啃不上!”
“就是!俺们逃荒来这儿,不是来等死的!”
“砸门!让他出来给个说法!”
流民的情绪跟堆干柴似的,一点就着。拳头砸在木门上,“砰砰”响,木屑子往下掉,眼看这破柴房就要被拆了。
方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琢磨着要不要跳后窗跑路,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脆响——跟手机消息提示音似的,清得扎耳朵。
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框凭空飘在眼前,黑字看得人眼发直:
【民生基建系统绑定成功!】
【紧急主线任务:修复穷荒县引水渠】
【任务要求:3日内让渠水通到农田,解决流民灌溉问题】
【失败惩罚:饿死惩罚——宿主将与穷荒县流民共同断水断粮,直至死亡】
【当前倒计时:48小时0分12秒】
最后那行数字,红得刺眼,还在一秒一秒往下跳。
方正懵了。
这哪是金手指?这是催命符啊!
“叮——!”光框又跳了下,附带一行小字,跟怕他不当回事似的:
【温馨提示:流民王五家已断粮,幼子小石头若今日再无进水进食,恐撑不过24小时】
他猛地抬头看向木门破洞——小石头还趴在门槛上,身子抖得跟片风中的枯叶,连哭都没了声音。
一股热流堵在喉咙口,方正再也没法缩在桌底。
穿越前他是个天天加班的基建工程师,虽说嘴上喊着躺平,可工地上工人要是遇着难处,他从来没真不管过。这些流民,跟工地上等着开工吃饭的工人,又有啥不一样?
更何况,系统说了,失败了一起死,他想躺也躺不平了。
方正深吸一口气,从桌底爬出来,拍了拍官服上的柴灰——其实拍不拍都一样,衣服上早沾满了灰,还带着股霉味。
他伸手摸向怀里,指尖触到个皱巴巴的东西,是穿越那天随手记在便签纸上的简易水泥方子。
纸是现代的便签纸,揣在怀里三天,边角被手汗浸得发皱。
上面用黑笔画着歪歪扭扭的配比图,还有几行字:
“草木灰3份+黏土5份+水1份,搅和匀了晒3天,抗压性能提50%——应急水泥方子,老工人教的”。
这是以前在工地上听老工人说的土法子,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稻草。
引水渠塌了,光靠沙袋堵不住,可要是用这方子做水泥加固,说不定真能把水引到田里。
方正攥紧便签纸,纸边硌得手心发疼,可心里却踏实了点——不管成不成,总得试试,总不能看着小石头饿死,自己也跟着完蛋。
他刚要伸手去拉门闩,门外的喧闹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李四焦急的喊声撞了进来,带着慌:
“方县令!不好了!俺刚去渠边看了,那裂口又宽了半指!风一吹,渠堤上的土哗哗往下掉,再不想办法,过会儿就得塌!”
方正的手顿在门闩上。
渠堤要塌?
这意味着,他不仅要在48小时内修好引水渠,还得先堵上裂口——时间更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闩。
门外的流民愣了愣,大概没料到躲在柴房的县令真敢出来。
小石头也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泪痕,怯生生地看着他,眼里蒙着层水雾。
方正攥着便签纸,指节泛白,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哑,却咬得很实:
“都别吵了,渠堤的事,我有办法。”
流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怀疑。
李四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手背的冻疮蹭到衣襟,疼得他咧嘴:
“你有办法?你能变出水来?还是能把天上的雨截下来?”
水泥这东西,大靖王朝没人听过。
方正说的“办法”,在他们眼里跟画饼充饥没啥两样。
“俺们挖了黏土,你要是做不出东西,这力气不就白费了?”
有人小声嘀咕,手里的锄头往地上戳了戳,干裂的泥地被戳出个小坑。
方正没工夫解释,指着远处的后山,又指了指村口飘着炊烟的灶台,语速快得像打鼓:
“李四,你带几个人去后山挖黏土,要那种攥在手里能成团的,别掺石头;王五,你去各家灶台收草木灰,跟大伙说,收上来的灰,等渠修好,我用粮食抵,绝不亏了大家;剩下的人,跟我去渠边,先拿沙袋把裂口堵上,别让它再宽了!”
他把便签纸展开,举到流民面前,纸被风吹得轻轻抖:
“这是我琢磨的法子,草木灰和黏土混在一起,能做出比石头还结实的东西,修渠堤管用!”
流民们凑过来瞅,可纸上的字大多不认识,只看到歪歪扭扭的“3份”“5份”,还有个像土堆的图,一个个还是满脸迷茫。
“这……这破纸能修渠?”
“别是骗俺们干活吧?”
质疑声跟潮水似的涌过来,方正心里也没底——他只记着方子,从没真做过,能不能成,全看运气。
可现在,他没退路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石头的头,小家伙的头发又干又黄,跟枯草似的,耳朵冻得通红。
方正看着流民们蜡黄的脸、干裂的嘴唇,还有眼里藏不住的绝望,咬了咬牙:
“信我一次!要是修不好渠堤,我跟你们一起啃树皮!”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仅剩的半块干硬的麦饼,递到小石头手里:
“先垫垫肚子,等渠通了,给你蒸土豆吃。”
小石头攥着麦饼,小手指因为用力泛白,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点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喊叫:
“方县令!不好了!赵木匠听说你要瞎折腾修渠,扛着凿子就往这儿来,说你敢害流民,他就砸了你的柴房!”
赵木匠?
方正心里咯噔一下。
他早听说过赵六,是本地最有名的木匠,祖传的榫卯手艺,流民们盖房子、修农具全靠他。
这人脾气跟石头一样硬,最护着流民,要是他觉得这法子不靠谱,过来闹,修渠的事就彻底黄了。
流民们也慌了,赵六的脾气谁都怕——上次有个粮商坑流民,被他用凿子追着打了半条街。
“赵木匠要是来了,说不定得打起来!”
“要不……俺们还是先等等?”
流民们往后退了退,眼里的那点希望又灭了。
方正攥着便签纸的手更紧了,指节发白,纸上的字迹都快被捏碎。
他抬头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赵六来不来,这渠必须修——不然所有人都得完蛋。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赵六愤怒的吼声,跟打雷似的:
“那个躲柴房的官老爷!给俺站住!敢拿流民的命开玩笑,俺砸了你的破柴房!”
方正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对着流民们喊:
“别等了!赵木匠那边我来说,时间不等人,渠堤随时会塌!”
可流民们没动,一个个盯着脚步声的方向,脸上全是犹豫——赵六的话,在他们心里比县令的话管用。
方正知道,说服不了赵六,这事就办不成。他咬了咬牙,对着远处喊:
“赵木匠!有话当面说!我这法子要是不管用,你再跟我拼命也不迟!”
吼声停了。
紧接着,一个身材结实的汉子扛着布囊大步流星地过来,布囊里的凿子撞得“叮叮当当”响。
他穿着打补丁的短褂,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跟铁块似的,脸上满是怒气,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正是赵六。
赵六走到方正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便签纸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就是那个躲柴房啃冷馒头的县令?就凭这破纸上的鬼画符,想修渠?”
“是。”
方正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
“赵木匠,你要是不信,咱们可以试。做出来的东西不管用,我任凭你处置,绝不含糊。”
赵六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嘲讽,震得人耳朵疼:
“试试?流民的命能试吗?渠堤要是塌了,地里的土豆苗全死了,你赔得起?”
说着,他突然伸手,猛地抢过方正手里的便签纸,看都没看,抬手就往地上摔——
“这种糊弄人的玩意儿,留着也是祸害!”
便签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滚,正好停在小石头脚边。
小石头蹲下身,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捡起纸,笨拙地抚平皱巴巴的边角,抬头看着赵六,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赵爷爷,别摔……方老爷说,能修好渠,能有水浇土豆苗,还能给俺蒸土豆吃……”
赵六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小石头手里攥得紧紧的麦饼,又看了看流民们眼里的那点盼头——那是饿了快半个月,却还没彻底熄灭的光。赵六攥着布囊的手慢慢松了些,指节的颜色从白转红。
方正趁机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软了点:
“赵木匠,我知道你是为流民好。可现在渠堤要塌,再不修,大家都得渴死饿死。你是木匠,手艺好,要是你肯帮忙,用榫卯先把裂口固定住,等我把那‘水泥’做出来,咱们一起修渠,肯定能成!”
赵六盯着地上的便签纸,又看了看方正——这县令的官服又脏又破,手里的纸都快被攥烂了,可眼神却亮得很,不像在说谎。
他沉默了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便签纸,递还给方正,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俺可告诉你,要是做不出东西,俺第一个拆了你的县衙!”
方正心里一松,连忙点头:
“成!要是不管用,你拆了县衙,我都不拦着!”
流民们见赵六松了口,眼里的光又亮了。
李四挠了挠头,往前迈了一步:
“那……俺现在就去后山挖黏土?”
“去!”
方正立刻点头,指着后山的方向,
“找那种黏性大的,攥成团不散的,越多越好!”
王五也赶紧把小石头抱起来,往村口走:
“俺去收草木灰!跟大伙说清楚,等渠通了就给粮食!”
流民们终于动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往后山和灶台方向走,脚步声、说话声混在一起,不再是之前的愤怒,多了点盼头。
小石头趴在王五怀里,还紧紧攥着那张便签纸,小脑袋时不时往后瞅,看方正有没有跟上来。
看着流民们的背影,方正心里稍微踏实了点,可后背还是冒着凉汗——48小时的倒计时还在跳,黏土和草木灰能不能凑够?水泥能不能做出来?渠堤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他喘不过气。
“发什么呆?”
赵六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扛着布囊,已经往渠边走了两步,回头瞪了方正一眼,
“还不快走?再磨蹭,渠堤塌了,你想跟流民一起喝西北风?”
方正回过神,连忙跟上:
“来了!谢谢你啊,赵木匠!”
“别谢俺,俺是怕你搞砸了,连累流民。”
赵六嘴硬心软,脚步却快了些,布囊里的凿子又发出“叮叮当当”的响。
日头越来越毒,晒得后脖子火辣辣地疼。远处的渠堤方向,能看到土黄色的影子,还有风吹过土坡的“呼呼”声。
方正攥着便签纸,跟着赵六往前走,鞋底踩在干裂的泥地上,发出“咔嚓”的轻响。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啥麻烦,也不知道能不能在48小时内修好渠。
但他知道,不能退。
因为他的身后,是一群等着水、等着粮、等着活下去的流民,是小石头手里攥得紧紧的半块麦饼,还有眼里那点没灭的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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