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刘莉摩拳擦掌，准备开始第一次原理验证。她选了一块最容易变形的薄铝板作为试件，小心翼翼地装夹在自己做的那个“土夹具”上。
按照她和傅景宸反复计算后确定的参数，她开始摇动那几个微调螺杆，试图给铝板施加一个预设的、向内的预应力。她动作很轻，眼睛紧紧盯着百分表的指针，看着它微微偏转，达到预定的刻度。
“好了……”她心里默念，深吸一口气，启动了车床。
老车床发出熟悉的轰鸣，主轴缓缓转动。她选择了一个很低的转速和微小的进给量，小心翼翼地让车刀靠近铝板边缘，准备车一个简单的台阶。
刀尖刚接触到铝板，发出轻微的切削声。刘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百分表，期待着看到变形被补偿后的稳定读数。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她希望的那样发展。
百分表的指针先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缓慢地、但持续地向一个方向偏移——那正是她最担心的、铝板向外鼓胀的方向！
虽然偏移的量比完全不施加预应力时要小一些，但趋势完全不对！她施加的那个“反向力”，似乎没能有效地抵抗住切削力引起的变形。
车削完成，她停下机床，卸下工件。用卡尺一量，加工部位的尺寸果然超差了，虽然比完全放任变形要好一点，但远未达到“补偿抵消”的效果。
第一次实验，失败了。
刘莉看着手里那个依然有些鼓胀的铝件，又看了看床头那个耗费了她无数心血、此刻却显得有些无用的夹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甸甸的，还有点发涩。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几个机修班师傅，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没说什么，但那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还是刺痛了刘莉。
消息很快传回了技术分组。
“果然不行吧？我就说太异想天开了。”
“白白浪费了好几天时间，还用了仓库的料……”
“她那个夹具做得也太糙了，精度肯定不够。”
质疑和议论声，比实验前更加清晰和刺耳。连之前保持中立的同事，也暗暗摇头。
周伟找到她，语气倒是还算平和：“刘莉，别灰心。新思路探索，失败是常事。要不要考虑先放一放，把精力回到更稳妥的方向上？”
刘莉低着头，没说话。她知道周伟是好意，但她不甘心。
她没有急着辩解，也没有立刻开始第二次尝试。她把那个失败的工件和夹具都小心地收好，然后拿着记录下实验过程的笔记本，一个人走到车间外面的小院子里。
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清醒了不少。
失败是事实。但为什么失败？
她回想着实验的每一个细节：预应力的施加过程？是不是力度还是不对？或者施加的时机有问题？是夹具的刚性不足，在切削力作用下自己也发生了变形？还是她对铝板在这种状态下的变形规律根本就没摸准？
问题肯定出在某个环节，她必须把它找出来。
她翻开笔记本，借着院子里昏暗的光线，仔细核对着每一个数据，回忆着操作时的手感和观察到的一切细微现象。
这次失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最初的兴奋和急切，但也让她更加冷静和清醒。她知道，通往新思路的道路，从来都不会平坦。她必须从这次失败里，找到通往成功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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