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拍了板,抢修小组连夜把方案改得明明白白,厂部和总工也批了。转天上午,车间特意把磨床周围清空,挂了块“设备抢修,闲人免进”的木牌,连空气都透着股紧张劲儿。
九点一到,王师傅、刘莉、傅景宸,还有机修班的人都聚在磨床前。王师傅站最前面,头发白得显眼,手里攥着个旧棉纱,眼神沉得很:“今天是给这洋家伙‘开膛’,手要稳,眼要准,心不能慌!按方案来,别抢快,别蛮干!刘莉牵头拆和测,傅工记数据,机修班搭手,我盯着。都清楚没?”
“清楚!”几人齐声应,声音在空荡的区域里响得很。
先断电挂牌,确认安全了,机修工才拆外围的防护罩和管线。等传动系统露出来,密密麻麻的齿轮、轴杆看着就眼晕,机油味儿混着铁味儿,呛得人鼻子有点酸。
到了关键的传动箱段——就是刘莉和傅景宸猜有问题的那组齿轮,结构紧得很,螺栓都是特殊型号。王师傅冲刘莉点了点头:“开始吧。”
刘莉深吸口气,先对着图纸看了半分钟,手指在齿轮上虚点,把要拆的顺序在脑子里过了遍,才拿起扳手。她没急着使劲,先轻轻拧了半圈,摸了摸螺栓的松紧,才均匀发力。每拆一个螺栓,就用磁力吸盘吸住,按顺序摆在铺了棉纱的托盘里,一个都没乱。
拆到角落一个难拧的螺栓,空间太小,她没硬掰,让机修工递来加长杆和万向节,组合好才慢慢伸进去拧,没弄出一点刺耳的刮擦声。傅景宸在旁边,手里的笔记本记个不停,哪个螺栓松得费劲、哪个地方有油渗出来,都标得清清楚楚。
箱盖板的螺栓全拆完,最紧张的时候到了——得把盖子吊下来。刘莉和机修工各抓着个手动葫芦,钩在箱盖的吊孔上,王师傅亲自检查了挂钩牢不牢,才喊:“起!”
俩人同步摇葫芦,箱盖和箱体之间的密封胶“滋啦”响,缝儿一点点变大。刘莉眼睛盯着缝,手没敢快,就怕一边高一边低把盖子卡变形。等吊到能移开的高度,才小心地把盖子挪到旁边的木架上,轻得跟放豆腐似的。
宣传科的干事赶紧过来拍照,从各个角度拍了个遍,留着当资料。刘莉没等,拿起强光手电照传动箱内部,看齿轮咬得怎么样,嘴里念叨:“齿面看着还行,没见着掉块儿或者磨坏的地方。”
傅景宸早把百分表准备好了,吸在箱体的基准面上,表针轻轻顶着高速齿轮轴的轴颈。“盘车试试。”刘莉对机修工说。
机修工慢慢转带轮,所有人的眼都盯着百分表——指针微微晃,幅度不大,可刘莉皱了皱眉:“轴向窜动量大概0.01到0.015毫米,有点超了。”这数看着小,可对每分钟转三千多圈的齿轮来说,已经够晃的了。
还得拆齿轮组。刘莉换了铜撬棒和塑料锤,怕把零件敲坏。拆锁紧螺母时,她用了校准过的扭矩扳手,记了初始的力道;拆定位套筒时,没硬拉,用拉马慢慢拽,一点一点把套筒弄下来。
等那对斜齿轮终于从轴上取下来,刘莉屏住呼吸,用手轻轻托着,放铺了高级擦拭纸的工作台上——那纸平时都舍不得用,专门留着擦精密零件的。她和傅景宸赶紧拿放大镜和百分表测,傅景宸记数据,刘莉慢慢转齿轮,看表针在不同位置的变化。
车间里别的机器还在响,可抢修这边静得很,就听见工具轻轻碰的声、写字的沙沙声。王师傅站在旁边,眼没离开过刘莉的手,看着她稳得跟老工匠似的动作,看着她盯着百分表时专注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担心也没了——这徒弟,是真的能扛事了。
拆这洋设备,跟走在薄冰上似的,一步错就可能全完。可刘莉每一步都走得稳,离找出毛病,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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