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灯悬在半空,阴影里的白影静静晃动。
死寂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啪嗒。”
一滴冰冷的水珠,从摇晃的吊灯上滴落,砸在我额头。
我下意识地一抹,指尖染上一抹暗红。
是血。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如同下起了一场细密的血雨。
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开来。
“啊——!血!是血啊!”
人群再次崩溃,更加疯狂地冲向大门。
我僵在原地,任由冰冷的血水滴在脸上。
吊灯上的白影,在血雨中渐渐淡去。
随着最后一声“嘎吱”轻响,吊灯稳稳地停住,不再摇晃。
戏院里的煤气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
黑暗彻底降临。
只有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女子幽怨的叹息。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整个戏院,几百号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仰着头,死死地盯着那盏悬在半空、微微摇晃的巨大吊灯,以及灯下阴影里那个模糊不清的白色身影。空气里只剩下几百个心脏疯狂擂动的闷响,和吊灯绳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恐惧像一张巨大的、冰冷的蛛网,笼罩了每一个人。没有人敢动,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生怕一点微小的动静,就会打破那脆弱的平衡,让死亡的吊灯彻底砸落。
这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
“啪嗒。”
一滴冰凉、粘稠的液体,从高高的吊灯上滴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的额头上。
我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
指尖传来一种湿滑粘腻的触感。借着昏暗摇曳的灯光,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指尖上,赫然是一抹刺眼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
是血!
我的心跳骤停!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啪嗒。”
“啪嗒、啪嗒……”
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的液体,从摇晃的吊灯上滴落下来!起初还是断断续续,很快就连成了线,最后竟如同下起了一场细密的、冰冷的……血雨!
暗红色的血珠噼里啪啦地砸在翻倒的桌椅上看,砸在狼藉的地面上,也砸在下方惊恐的人群脸上、身上!浓烈刺鼻的、带着铁锈腥甜的血腥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血!是血啊!吊灯在滴血!!”一个离吊灯最近的男人摸了一把脸上的液体,看清那暗红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鬼!有鬼啊!”
“救命!放我出去!”
比刚才更加疯狂、更加绝望的崩溃发生了!人群像炸开的马蜂窝,再也不顾什么秩序,拼命地朝着那几个已经被堵死的出口涌去!哭喊声、咒骂声、撞击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景象。有人被推倒,瞬间就被无数只脚踩踏过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而我,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我没有跑,也跑不动。冰冷的血水不断地滴落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我仰着头,看着那盏还在滴血的吊灯,看着灯下阴影里那个白色的身影。
在纷纷扬扬的血雨中,那个模糊的白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淡。
就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被迅速稀释、扩散。她的轮廓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散在了那片昏暗的光线和血色的雨幕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白影消失的瞬间——
“嘎吱……”
吊灯发出了最后一声轻微的、仿佛叹息般的声响,然后……彻底停止了摇晃。
它就那样,诡异地、平稳地、静静地悬在了半空中。不再摇摆,不再滴血。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然而,还没等惊魂未定的人们反应过来——
“噗!”
戏台正中央那盏最亮的煤气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噗!噗!噗!……”观众席两侧的煤气灯,一盏接一盏,由近及远,依次熄灭!
黑暗,如同潮水般,从戏台的方向迅速蔓延过来,吞噬了光线,吞噬了嘈杂,吞噬了一切!
几秒钟之内,整个华彩大戏院,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之中!
刚才还充斥着疯狂哭喊和撞击声的戏院,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黑暗中传来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和因为极度恐惧而发出的、压抑的呜咽声。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里,提醒着所有人,刚才那恐怖的一幕,绝非梦境。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衣服被血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撞击,发出“咯咯咯咯”的声响。
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中,我竖起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然后,我听到了。
极其轻微,极其飘渺,仿佛是从戏台的方向,又仿佛是从那盏悬停的吊灯周围传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一声悠长的、充满了无尽幽怨和悲伤的……叹息。
“唉……”
叹息声在黑暗中缓缓扩散,然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留下满院的血腥,和几百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魂飞魄散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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